就在她撥動最後一抹音時,眾人皆還回不了神,感覺剛剛像被帶上戰場,親眼目睹一場戰沒似的。
唯有巳九蓮止不住唇角的笑。他知道,她在心里殺了他一回。
「好!」巳慎思激動喊著,眾人這才跟著拍手叫好。
梁歌雅淺噙笑意。
巳慎思接著道︰「來人,賞太子妃捻金絲龍鳳後冠。」
仿佛對他這安排極不滿,孔沛兒抿緊嘴,而孔貴妃則是看了兒子一眼。
這賞賜的可是後冠,背後的意思大伙心知肚明,沒想到梁歌雅不得太子寵愛,反而令皇上更加看重。
「謝父皇。」她站起,福了福身。
巳慎思睇著她半晌,突道︰「小拌雅,別忘了,朕欠你一個心願,不管是任何事,朕都會答應你。」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的人听得一情二楚。
聞言,眾人莫不盯著梁歌雅瞧。
她可知道這一句承諾可以左右多少事?甚至,只要她開口,皇位繼承者就隨時都可能翻盤。
梁歌雅微皺著眉。這事皇上早已告訴過她,為何要在秋賞宴上特地再說一遍?
皇上是有意替她出一口氣,抑或者另有盤算?
巳九蓮也沉了眼眸,垂眼付著應對之道。
就在秋賞宴結束,各自離席時,孔沛兒突然擋在梁歌雅面前。
梁歌雅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邁步要從她身旁繞過,卻听她道︰「不知道太子妃伺候的是太子還是皇上?」
她驀地抬眼,卻見巳九蓮就在孔沛兒身後,悶不吭聲地看著她。
他誤會了嗎?正忖著,蘇璘已經不滿啟口。
「側妃請自重,此話可是有損皇上顏面,依宮中律法,可掌嘴二十!」
「你算什麼東西,主子們說話,你插什麼嘴?」孔沛兒氣勢凌人,伸手將蘇璘推開。
一把火燒上胸口,梁歌雅不及細想下,伸手推她一把。
「放肆,蘇璘是你能推的嗎?」蘇璘的年紀已夠當她倆的娘,她沒好聲問候便罷,竟還真把她當奴婢看待!
「你推我!」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孔沛兒惱火地沖上前,扯著梁歌雅的衣裳,豈料那衣襟竟被她撕裂,施力過猛的她整個人往後栽去,照理說有巳九蓮托著她不致有事,可她卻直直倒進楓苑的池子里。
「啊!救命……」孔沛兒狼狽喊著。
巳九蓮一記眼神,立即有宮女靠近池畔要將她拉起。
「這是怎麼回事?」孔貴妃從後頭走來,盯著梁歌雅,不由分說開始發難。
「就算沛兒有任何不對,太子妃也不該將她推進池子里吧。」
「我……」
「貴妃請息怒,我自有處置。」巳九蓮淡聲道。
「太子要如何處置?莫要偏頗了。」
「蘇璘,送太子妃回玉輝殿,撤下所有宮女,三餐用膳皆比照側妃。」巳九蓮沉聲吩咐。
梁歌雅驀地抬眼。他這豈不是不給她辯駁,便將她定了罪?
他明明就在現場,事情始末他是再清楚不過,結果他卻做了這等處置?
「殿下,你這不等于是將太子妃打進冷宮?」蘇璘難以置信道。
金烏王朝唯有後宮另設了福樂堂為冷宮,住的是沒有殉葬或是已不受寵的嬪妃,而在東宮,只要撤下所有宮女伺候,甚至用膳都得比照側妃時,就形同打進冷宮了。
要是孔側妃故意刁難,太子妃是沒有膳食可用的!這豈不是給了孔側妃權限欺壓太子妃?
「蘇璘,太放肆了。」
「殿下,側妃是自己摔落的,和太子妃無關。」蘇璘垂眼執言。
「蘇璘!」巳九蓮低斥。
蘇璘想再開口,卻被梁歌雅拉住。
定定地瞅著他,她朝他福了福身。
「謝太子思典!」
話落,她回頭便走。
被了,已經夠了。
早知如此,剛剛就該用琴音殺他兩回!
第二十八章失寵太子妃(2)
太子妃被打入冷宮一事保密到了家,完全沒傳進巳慎思的耳里,于是梁歌雅只能被囚于玉輝殿,哪里也去不了。
每日,她都坐在錦榻上,望著外頭的園林。
看著落葉,她不禁自問,那是在飛翔,還是在墜落?而她本該在戲外,如今卻是被迫進入戲中。
唉,無奈卻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要她做了回宮的決定。
手握著屬于自己的乞巧女圭女圭,看著日出日落,看著月牙圓滿,冷風刮進窗內,她卻連起身關窗的力氣都沒有。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用膳了……這下可好,讓孔沛兒得到機會,還怕不把她餓死在玉輝殿里?
「太子妃、太子妃……」
半夢半醒間,蘇璘的叫喚教她張開雙眼。
「太子妃,快……」蘇璘從窗外遞個抽紙袋進來。
她吃力地爬起身,接過油紙袋,打開一瞧,是幾顆玉白饅頭,仔細一聞,那是菊釀饅頭,誘得她饑腸轆轆,拿起饅頭便大口咬著。
「太子妃……」蘇璘見狀,不禁紅了雙眼。
「奴婢對不起你,奴婢沒有命令踏不出東宮,無法給皇上捎捎息,讓皇上來替太子妃解圍。」
她無所謂地笑著。
「別驚動皇上,我沒事。」
「還說沒事。」蘇璘又氣又惱。
「我人就在東宮,怎會不知道孔側妃有沒有振人端膳食給太子妃?」
包氣人的是,說是比照側妃膳食,結果側妃在玉哀殿吃香喝辣,振了招玉和琳瑯送的膳食,卻一進玉輝殿立即又端出,分明是在做做樣子而已。
「反正我之前吃很多,現在吃少一點也不錯。」她自我解嘲,就為讓自己過得舒心自在。
「太子妃,你再忍忍,待太子回東宮,我會求他撤回這懲罰。」
提到那男人,她皺了皺鼻,已經不想說她在夢里揍了他多少回。
「他的話就免了,倒是你,這樣替我送膳食,要是被發現,不是會被論罪嗎?」她已經在受罪,可不希望再累及她。
「……奴婢買通了守在玉輝殿外的侍衛,這事不打緊的。」蘇璘頓了下,才揚笑道。
「你啊……」
「太子妃,好像有人來了,奴婢要先走了。」
「好好好。」她趴在窗台上,瞧蘇璘如風般地跑了,後頭並未瞧見有侍衛前來巡視,不禁替她松口氣。
垂眼吃著饅頭,模著油紙袋,她不由得想起,那男人也曾站在這窗外為她帶來雜芋餅……唉,好久沒嘗到,都快要發饞了。
听到腳步聲傳來,以為是蘇璘又重回,她眉眼未抬地笑問︰「怎麼,忘了要給我什麼?」
來人沒有吭聲,反倒多添一對腳步聲,她猛地抬眼,一道銀光落下,她迅速往後一退,跌坐在地,只見長劍砍在錦榻上,而窗外,三個蒙面黑衣人正要鑽進。
她立刻揚聲大喊。
「來人,有刺客!」話落瞬間,她已經退到床邊,從枕邊取出她的護身短匕。
但匕首太短,再加上一次面對三個男人,不過是眨眼工夫,她已被逼到角落,衣衫更早被劃破。
背脊寒意直起,卻又感覺有股熱液滑落……這些人到底是誰?踏進東宮行凶,未免太過大膽?
「來人啊,有刺客!」就在刺客逼到眼前時,她奮力一喊,揚起短匕,格開對方的長劍,但另一把長劍已要從頭頂落下——
「住手!」
電光石火間,一個力道將蒙面人扯開,格開長劍,將她護在身後。
在她面前的是個高大的身影,身穿儲紅色王爺錦袍……為什麼會是他?
三個蒙面刺客立即自窗口逃竄,就在同時,守在殿外的侍衛才趕來,追著三人而去。
「歌雅,沒事吧?」巳太一回頭問道。
「我沒事。」她苦笑。
還以為來的人是他,豈料卻是巳太一。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巳太一拉起她的手,想看她背後的傷勢,卻被她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