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鉛著坡道往下,越靠近山谷,飛爆的聲音越是磅礡,直到他們來到山谷的月復地,終于瞧見她口中震撼人心的美景。
飛爆成束從山巔急落而下,猶如千軍萬馬疾馳沖入岩池,池水情澈,聚成蜿蜒小溪往西而去。
「哇……」此情此景美得教他轉不開眼,不由自主的發出贊嘆。
餅去的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宮中度過,宮中雖然有不少造林美景,但沒有天然的飛爆,眼前這氣勢磅礡的飛爆深深地撼動著他。
「漂亮吧。」梁歌雅有些驕傲地說。
「美……」
瞧他恍神著要往前走,她趕忙將他拉住。
「喂,別再上前了,你身上會被水花弄提的!」
「看得太忘我,一時忘了。」他笑道。
那溫謙笑意教她不禁感嘆。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曾經,她想過有一天,要和他一起回映春城,帶他到孤嶺山看這絕妙的風景,可……怎會是在這種情祝下?
她的心變了,變得丑惡而鏤著恨,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可她沒有辦法不去恨,但他的轉變,偏又牽扯著她的心,她好矛盾、好痛苦。
「歌雅?」瞧她褪去笑意,垂眼不知在想什麼,他試探性地輕觸她的手。
就在即將踫觸的瞬間,她不著痕跡地回頭,看向身後數以千計的藤花。
「可惜藤花大都已經枯萎,四、五月才是它們開得最美的時候,七月了,榮景不再。」
那花……似她。
花季過了,只剩荒蕪。
花借月回頭,瞧見成串藤花只剩枝梢還開著幾朵。
「調零也是一種美,那是在儲存能量,好在明年再艷一個花季,就像荒涼的盡頭,定有處繁華,生命不就是如此嗎?沒有歷劫,如何重生。」
梁歌雅怔愣地看著他。這話,是說給她听的嗎?
「效,這地上……」
听他的聲音像是發現什麼,她不禁防備地低頭望去,就怕陰暗處又要跳出她最討厭的蟾螃。她比較喜歡待在千花洞,因為那里不會有蟾蛛,但這兒可就難說了,尤其現在又是夏季。
只是她盯著好半晌,什麼也沒看到,懷疑他存心嚇她時,又听他說︰「這地上滿是掉落的花瓣,這樣一步步地踩著,就像是在雪地上踩雪,印出一地的足跡呢。」
她一怔。踩雪……她低頭望去,地上掉落的幾乎都是白色藤花,乍看似雪,印著他倆的足跡。
驀地,谷底刮起一陣風,成片藤花搖曳,抖落花瓣,仿佛漫天飛雪。
「歌雅,你看!」他興匆匆地指著不遠處。
「原來這世間是有七月雪的。」
梁歌雅失神地看著,想起小時候爹娘帶她未時,她也說過類似的天真話。
說來諷刺,為何是重生後的他帶著幾分孩子氣,反倒是她變得如此丑陋可憎?
無聲嘆了口氣,她收回視線,淡聲道︰「好了,別待在這兒,這里濕氣很重。」
「改天白日時,咱們再來一趟吧。」他笑道,自然地握過她的手。
「你自個兒來,我有事要忙。」垂眼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她有些抗拒,可那微涼的掌心偏又教她在意極了。
「忙什麼?」
她沒好氣地晚他一眼。
「與其管我要忙什麼,你倒不如先想想自己今晚要睡哪。」
苞他說了有用嗎?說開,地動就不會發生?
況且,她也不會跟他說,萬一讓他發現她也記得一切,天曉得到時候他又要如何的束縛著她,一次就夠了,夠了。
「到千花洞睡一晚,橫豎昨兒個也是在山洞里睡。」
「你手心發冷,能在山洞睡嗎?」
抿了抿唇,花借月本來要說她可以暖著他,但想想這話著實有調戲的意味,為免惹惱她,他只好閉口。
梁歌雅皺著眉,思忖除了千花洞,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借宿……
第十八章甭嶺拜七夕(2)
已經近子時,邊境樓夜巡森嚴,要是尚未踏入就被誤傷,可就傷惱筋了,而城門也早就關了。
邊想邊走上坡道,突然上方有人低聲喊道︰「誰在那兒?」
疑惑這時候怎麼還會有人在外頭走動,她抬眼望去。風燈微弱的光線映照出對方的身形,她見狀激動問︰「是秦大娘嗎?」
那人頓了下,舉高燈籠,欣喜欲狂地反問︰「是歌雅嗎?」
「嗯!」她忍不住加快腳步,那一字「嗯」突雜著她的思鄉之情,還有她對故人們的無限想念。
她的激動,花借月透過交握的手便能感覺到,他松開手,要她先走。
她卻反而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回頭交代,「別松手。」
怔怔地看著她,他啞聲回答。
「好。」
其實如果她更冷模,他也許可以得到一些救贖,就當是老天在罰他,偏偏她是個天性善良的女人,讓他更加心疼,也更加愧疚。
一走上坡道,秦大娘神色激動地往她肩頭一按。
「真是歌雅!怎麼長這麼大了,比我還高了呢。」
「秦大娘,已經六年不見了呢。」梁歌雅笑著,眸底噙著喜極而泣的淚水。
「大伙都在說,你到了京城肯定難再回映春城,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你……」說著,像是想起什麼,她熱情地挽著她。
「走走走,大伙剛好都生了籍火,咱們到那兒去,要是見著你,他們肯定一個個鬼叫一通。」
「為什麼要生籍火?」她不解的問。
「拜七夕呀!」秦大娘沒好氣地輕掐她的頰。
「你才離開六年,就把這拜七夕的習俗都給忘了?」
她這才想起。
「對喔……」
「到了七夕前夜便是重頭戲,說起來,當初你娘就是在七夕前夜追著你爹唱了情歌,才把他給追到手。」想起過往,秦大娘又是懷念又是感嘆。
「可惜,那麼好的兩個人……」
說著,她又逕自打住這個話題。
「好了,不提那些傷心事,都過去了,倒是你怎麼回……」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身旁有個男人,看得出五官相當俊美,只是那臉上怎麼像是抹了粉似的?
「呢,他……」梁歌雅竟有些詞窮,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
「你的男人?」
「不是!」梁歌雅尖聲否認,隨即察覺自己的口氣太差,遂緩聲道︰「秦大娘誤會了。」
當她是羞怯,秦大娘湊近她低聲說︰「說不是,怎麼牽著手?」雖然她覺得男人抹粉是件怪事,但也許京城正時興如此,她實在不必大驚小敝。
梁歌雅這才驚覺自己還牽著花借月的手,趕忙甩開,並解釋起來。
「不是的,那是因為昨兒個下雨,坡道很滑,我怕他跌跤才……」
在故人面前,她不想擺出淡漠的嘴臉,可就怕一旦卸下武裝,身旁的男人便會得寸進尺。
「沒將人家擱在心上,你擔心什麼?」秦大娘不住地打量花借月,瞧他溫潤如玉、謙遜有禮,便對他生出好感。
「你羞什麼?咱們邊境姑娘不拘小節,一旦愛上,就要像你娘親一般大方承認。」
梁歌雅挫致地垂下肩。
「大娘,真的不是啦,他只是我的朋友。」
「好了,不管這,是朋友是你的男人都好,橫豎先到孤嶺村。」秦大娘拉著她就走。
梁歌雅哭喪著臉。這些老街坊就是這麼熱情,一旦認定了,就怕她再怎麼解釋也沒用,所以——
「大娘熱情瞎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湊近他低聲說。
「嗯……可是,我想當你的男人。」花借月跟著小聲回應。
那熱氣就拂在耳邊,加上他的話,梁歌雅小臉羞得發燙。
「你別胡說!」
「真心的。」
她抿抿嘴,還未開口,秦大娘已經接了話。
「唁,原來是郎有情妹有意,這樣好、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