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做生意求的是和氣生財,爹也跟她說,與同行相處必須相敬如賓,可是那種混蛋要她如何敬他?
她忍他夠久了!
不管烈陽曬得她有多難受,她加快腳步,直朝同樣位在城南的金家油行而去。
這一回,她要好好地跟他理論。
盡避知道不會有什麼改變,但至少她不打算再忍這口氣。
第2章(2)
快步來到金家油行,就瞧見外頭圍了不少人……開始龍靜以為是金家油行正在特惠,上門的客人當然不少,可是她在外頭等了一會,發現人潮只是圍在外頭,像是在看熱鬧,而里頭突地傳來哀呼聲,現場響起了陣陣抽氣聲。
龍靜不假思索地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人群,擠到前頭,便瞧見一個男人例在地上,而金家二少的腳正狠狠地踩在對方的腳躁上。
「啊……二少,饒命……」倒在地上的男人,穿著粗麻布衣,看起來就像是伙計的裝束。
「本少爺要是饒了你,那不是要讓天下人都以為本少爺是個軟腳蝦!」金如秀神色冷鶩,矢溫的桃花眼像雙凌厲豹眼,威脅要將他拆卸入月復,踩在他腳上的力道重得讓他連掙扎都不能。
「二少……」男人不斷哀求著,回頭要抓他的靴子。
金如秀卻像是鐵了心般,使勁踩到底,像是要踩碎他的腳踩,痛得他連哀嚎都不能,無力地趴伏在地。
「你耍夠威風了沒?!」
一道凌厲的女音飄進耳里,金如秀一抬眼,還沒看清楚來者是誰,倒是先看清了一只……鞋底。
粉藕色的繡花鞋飛了過來,砸中他後無聲地掉落在地。
金如秀微眯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睇著站在他面前的龍靜。
只見龍靜在一片鴉雀無聲中,拿回自己的繡花鞋穿上,順便再一把推開金如秀,現場響起陣陣抽氣聲,沒人敢指指點點,更不敢開談,而是不住地盯住龍靜,等著接下來的好戲。
金如秀殺人般的目光凝出驚心動魄的危險氣息,教一票圍觀的人很自然地連退數步,就怕遭受池魚之殃。
然而,龍靜垂眼查看地上男人的傷勢,徐緩抬眼,戲澹開口,「金家二少好大的威風,把人家的腳都給踩斷了,不知道閣下要怎麼賠償?」
「龍二千金,控洞城不近海,你未免管得太寬了。」他拳頭握得死緊,胸口被怒火燒得極燙。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她不是女人……她早已經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
「這是哪里管得寬,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這種事任何人看見……」她回頭望去,驚覺圍觀的人潮竟已經閃到對街,隔著條街看戲。
這些男人……真不像男人!
「你不知道始末,不過是看了個尾就說是路見不平……你怎麼不問問這家伙干了什麼好事?」金如秀覺得自己氣得快要內傷,他要是不找個人揍個兩拳恐怕會憋死自己。
忖著,目光很自然地掃向待在店門口的並成,卻見他一開始想閃避,而後嘴角抽顫著,像是正努力地在忍耐什麼。
這家伙搞什麼鬼?!
「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咱們都聞律例也沒有私決這種做法。」龍靜說起話來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听說,以前王朝里還有三等奴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別罰,只要一旦犯罪,罪刑較輕的,貶為三等奴後,帶到市集叫賣,買主可以將人凌虐至死都無罪。是千勝侯再三上奏之後,終于讓皇上下旨廢除了這刑罰。
王朝律例相當嚴峻,然而對奴婢等等都有一定保障,不得隨意欺壓,更逞論這人是他油行里的伙計。
「這事要是鬧到府尹那,對他更沒好處。」他拿他一條腿,已經很便宜他了。
他的伙計偷油,依照慣例,這可是要受鞭刑十鞭,打完那十鞭,他不死都只剩半條命了。
「落在你的手里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金如秀深吸口氣,努力地壓抑怒氣。「敢問龍二千金今日往臨到底所為何事?」
他娘的,他跟她有沒有這麼好的交情,可以和他閑聊?
龍靜二話不說,在他面前攤開那張價值三百兩的銀票口
金如秀冷冷看了一眼,有些不耐地問︰「有問題?還是你覺得太少,要多少你盡避開口。」
這種眼楮長在頭頂上的打發姿態讓龍靜氣得直發抖。她應該把銀票丟到他的臉上,可是她需要這筆錢彌補她的損失,而且龍府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錢可以浪費,三百兩銀子可以解她燃眉之急。
但就這樣被打發,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一千兩!」
金如秀眯起眼。「笑話,老子可是照著契文走的,賠償三百兩是合情合理,而你竟然敢獅子大開口,是當老子開救濟院的,就算是開救濟院的,也不救濟你!」
龍靜驀地瞪大眼,那羞辱人的字眼令她心底那股怒氣更強烈了,她』廟火地咆哮著。「你還真敢說,如果不是你使盡下流手段,船宮這條線會轉到你油行底下,就連府尹不也是如此,你會的就這些招數?」
「對,老子什麼都不會,就知道怎麼整死人!下流又怎樣,老子不偷不搶,就算行賄也是光明正大,你有本事就跟我學啊!」
「你那種下流手段也只有你這種下流人才使得出來,可惜我才疏學淺,又只記得父親的諄諄教誨,自然不可能學得你的能耐。」
金如秀眯起眼。「啥,說得滿嘴光明磊落,天曉得你這個二房生的千金心底藏的是什麼蛇蠍心思。」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龍靜毫不畏懼地走向他口
混帳東西,拐著彎說她好像處心積慮圖謀什麼,外頭的流言她才懶得理,壓根不在乎!
她知道龍嫣常常出入城里富家千金走動的女容坊,很習慣在里頭扮可憐,說她如何欺負她……那些話可以流傳得很遠,但她根本是不痛不癢,因為那些人與她不相干,不相干的人信了什麼話她無所謂。
「我才想問你剛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金如秀居高臨下地眯眼瞪她。
懊死的大塊頭,分明是拐著彎說他家教不好,才會行事下流。
想跟他杠上,有本事就不要提到彼此的父母,就事論事,才是真的光明磊落。
「金混蛋,我忍你夠久了!」
「你叫誰混蛋?」
「就看誰回我話!」
「你……」金如秀拾臉深吸口氣,再重喝一聲。「好……千兩是吧,老子就當是救濟你!」
「金混蛋,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推你那一把,干脆讓你被馬車撞死算了,免得留你在人間當個禍害!」她吼著。
她真是錯了,她可以對天下人都抱有側隱之心,就是不能用在他身上,她應該要目睹他被馬車撞死、壓死、碾碎!
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拿這麼討人厭的嘴臉羞辱她。
「你討什麼人情?老子都已經給你一百石的柏仁了,咱們之間不相欠!」凶狠的表情就連妖魔鬼怪也要退避。
「那算是還什麼人情,你一條命就只值一百石的柏仁?」這混蛋東西,要是時間能倒轉回到那一夜,她真的會冷眼看他去死!
「老子的命當然不只值一百石的柏仁,但你推的那一把就只值一百石柏仁,因為老子沒有拜托你,你自己雞婆,老子也憐憫你,所以給你了那些,那些對我來說是嫌少,但對你來說已經夠多了,謝字不用說,你可以走了。」他擺了擺手,像個勢利眼正在打發個乞丐。
他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配著臉上可憎的笑意,氣得龍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可是時勢比人強,她就算動氣,就算嘴上爭贏了,卻對現狀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