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
「那是火!你怕火,要我怎麼舍得你為我受這火刑?」
「可是……」
「你可以為我沖進著火的房,可以為我刎頸而死,可我究竟為你做過什麼?」他緊摟著她,再也不願留下她一人。
她緊抓著他,但腳下的腳鏍卻被扯動著,巨大的力量開始扯著她。
「抱恩!」舒仲尹向前抓住她。
那鬼差的力道大得可怕,扯著她飛快地往前走,他緊追在後。
「你走吧……」她被拖在地,淚眼瞅著他,突地感覺腳下的力量停止,不禁回頭。
看見那兩個穿著覆面黑袍的人合力打著鬼差,一邊喊道︰「抱恩,快走!」
那聲音叫佟抱恩滑落豆大的淚珠。
她己經有十幾年沒听過那聲音,但她絕對不會听錯。「娘!」
「快走!」另一個人也喊著。
佟抱恩被追趕上來的舒仲尹抱起,她一直看看那人,喊道︰「爹!」
雖說她看不清楚容顏,但那聲音確實是她爹娘。
「是我們對不起你,你快走吧!」
「爹、娘……」瞧見鬼差將她爹娘推下地獄火谷,她拔聲尖叫著,而舒仲尹立即抱著她往回頭路跑。
但跑沒兩步,巨大的力量扯著她,連帶的將他整個人拖起,像陣風般地把他倆刮進地獄火谷里。
熾烈的熱焚上身,佟抱恩看著他,滿心自責,「對不起,我拖累你了……」
「傻瓜……」舒仲尹嘆息著,將她抱得更緊。
如果往定逃不了,至少他還可以護著她一些,至少不再讓她孤單……
忖著,瞬間,一陣天旋地轉,逼人欲狂的燒灼俏失不見,轟隆隆的巨響更是遠揚而去,隱約之中,他像是听到搖扁的聲音,說著︰嫁禍有罪,善行掩過。
倏地,像是有風刮取而代之的是——
「仲尹!」
他驀地張開眼,瞧見善天和玄芸。
「還好,還來得及。」善天松了口氣,「本來時候未到,可不知道為什麼祈柬他失神了下,回到我的手中,提早將你拉回。」
立即看向身旁的佟抱恩,她頸間裹著的紗巾還滲著血,她的人依舊沒有生息,但當他的手微顫地踫觸她冰冷的頰疇,她倏地張開眼。
舒仲尹那梗在喉間的一口氣登時泄出,整個人無力地躺在她的身側,低喚著,「小恩兒……」
「相公?」她啞聲哺著,「我回來了?」
「對。」他摟著她,疲憊地閉上眼。
「我沒想到自己還可以回來……」她說著,淚水掉個不停。
「可不是?」他笑著,黑眸般紅。「沒事了、沒事了……」
他知道,肯定是搖扁和玄夜爻暗中幫助了他們,既是如此,那就代表一切都沒事了。
善天和玄芸對視一眼,識相地離開房間,讓這對歷劫歸來的夫妻好生話情衷。
二迎鬼妻——
宣天殿上,有數十雙眼偷覷著站在女帝斜前方的首輔大人。那目光只敢偶一窺之,隨即閃開,就怕與她對上眼。
蚌個神色驚疑不定,尤其在瞧見她頸間的傷痕之後,年事較高的大臣幾乎嚇得快魂不附體。
今兒個,見到佟抱恩踏進宣天殿里上早朝,大伙直覺撞了鬼。
只因前幾日,宮中流傳著首輔大人刎頸而死,可幾天後,又听說她死而復生,如今親眼證實,曾經得罪過她的大臣莫不驚恐。
這天底下真有死而復生的事?
有,三年前,西引鬼將軍玄搖扁,也曾經死而復生,但最終下落不明,有人說她不過是多延長幾日壽命,最終還是落到地府,于是忍不住的,大伙都希望鬼輔也能沿著鬼將軍的步子,在幾日後快快下黃泉。
見她神清氣爽,不見病體傷痛,雙目炯亮有神,開口宏亮有聲,怎麼看都覺得,也許連閻羅王都不想收留她吧。
如果閻羅王都不想收留,為什麼陛下還收留她?
「眾卿可還有事上奏?」玄芸听完佟抱恩補齊的官員名單,領首點頭,再看向底下眾臣。
眾臣面面相覷,無言習口寸,只覺得宣天殿上陰風陣陣,不知道是今兒個天候突地轉冷,還是這殿上有鬼……
「啟稟殿下,皇商舒仲尹求見。」通傳太監喊道。
「宣。」玄芸道。
一會便見舒仲尹身著月牙白錦袍,徐步走來。「仲尹見過陛下。」
「不知皇商進宮,所為何事?」
他掀袍,單膝跪下。「仲尹懇請陛下指婚。」
「哦?」她笑得壞心眼。「看來皇商心里己有人選。」
「正是首輔大人佟抱恩。」他抬眼娣著輕揚笑意的小恩兒。
他話一出口,四下陣陣抽氣聲,見兩人四目交接,眾臣直覺得這人真的病得很眼見舒仲尹執迷不悟到這種地步,再加上玄芸依舊眷寵佟抱恩,于是他們一致認為,女帝和皇商肯定是被鬼輔給迷惑了。
這死而復生的鬼輔,比以往還要可怕,大伙都好害怕。
「舒仲尹,你休了妻,又要朕指婚,你究竟是把佟愛卿視為什麼了?」
「我的愛妻。」他瞅著佟抱恩道。
眾臣瞧她嬌羞的笑著,一個個抽氣抽得快要斷氣。
表呀……這鬼輔要是再留在宮中,就怕王朝不保了。
玄芸微揚眉。「朕警告過你要三思,如今你又反悔。人言道,落花難回枝,覆水難回收,破鏡難重圓。你要朕怎麼成全你?」
「這……」舒仲尹微愕。
他和抱恩說好了,待她傷愈,他便要再提親事,沒想到如今作梗的竟是女帝。
「陛下,落花難回枝,但是花謝必再開,何不成全舒爺?」有官員忍不住替他請命。
舒仲尹疑惑地揚起眉,再听有人道——
「是呀,陛下,覆水難收,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再降甘霖,令人感恩。」
這話一說,就連佟抱恩都疑惑了。
「再說到破鏡重圓,舒爺貴為皇商,拿點金子把鏡子黏上不就圓了?」眾官員苦口婆心勸諫,不是為了幫舒仲尹抱得愛妻歸,而是希望鬼輔出嫁之後,可以減少進宮的時間,免得禍國殃民。
玄芸心下好笑,看向佟抱恩。「佟卿,這是怎麼著?」
「微臣也不明白。」她有點受寵若驚。
「那麼,這事要怎麼辦呢?舒仲尹。」玄芸看著他。「眾臣替你請命,朕只好順從眾意,將佟卿指婚給你。」
霎時,四下響起陣陣歡呼聲,他意會而低笑。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想要迎得愛妻歸,你就得在南御門外,替佟卿洗腳。」玄芸笑得壞心眼。
佟抱恩暗叫不妙,卻听舒仲尹心悅誠服道︰「謝主隆恩。」
翌日,南御門外擠滿看熱鬧的百姓。
大家爭先恐後,只為了目睹死而復生的鬼輔佟抱恩,更想瞧瞧她到底有什麼手段,竟可以收服皇商舒仲尹,教他甘心為她洗腳。
時間一到,軟轎抬著佟抱恩到南御門外,而舒仲尹早己恭候多時。
軟轎一停,他掀開轎簾,她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他笑眯了眼,長指一勾,歐陽璿送上水盆和紗巾。
眾目睽睽之下,舒仲尹單膝跪下,捧著她的玉足泡進水盆里,輕柔地洗著,而且適時地以身形擋住他人的眼光,不讓她的玉足被任何人瞧見。
「仲尹,對不起,我沒想到陛下會這樣刁難你。」佟抱恩一臉歉意地說︰「早知如此,我就先跟她提了。」
「不,我覺得這樣極好。」
「你不會覺得自己被羞辱嗎?」一個大男人,替一個女人洗腳,這……實在有幾分侮辱人的成分。
「怎會?替我的愛妻洗腳,我樂意得很,只是……」他笑眯眼地看著她。
一陣惡寒從背脊爬上,佟抱恩小心翼翼地問︰「只是如何?」
「你要記住,今天我為你做的一切,他日你必須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