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西引民風極為開放,女子就算偷人也不會被處以重刑,尤其當丈夫不追究時,別人更沒有權力定奪。可她就想親眼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讓舒仲尹戴綠帽。
舒仲尹進宮時雖說得無奈,但她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在乎妻子琵琶別抱,這意謂著他根本不愛東方無雙,所以休妻也無妨,但她就是替他不平。
如今一瞧,這個唐子凡也沒有過人之處,甚至以一個男人來說,他太過陰柔、身形也過于單薄,她實在不明白東方無雙何以會放棄舒仲尹而選擇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草民——」唐子凡吶吶喃著,從懷里取出一條手絹。「說起來汗顏,就在無雙和舒爺成親的那晚,我遇見了無雙,當時我臉上被樹枝刮出血痕,無雙拿了手絹給我,我……就這麼一見傾心了。」
東方傾城直睇著那條手絹,沒想到她竟還留著,而且隨身攜帶著。
「是嗎?」玄芸微揚起蛾眉,「听說,尊夫人懷了身孕?」
「是。」
「可找了大夫安胎?」
「有的。」唐子凡指向正坐在前排席列上的方辯能。「方大夫醫術過人,無雙的身子經他調理,目前母子均安。」
東方傾城早就料到有這麼一招,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可朕比較信任御醫。」玄芸擺了擺手,跟住一旁的老者隨即上前一步。「不管怎樣,無雙畢竟是仲尹重視過的人,仲尹有成人之美的雅量,朕也有,所以特地帶上康御醫替無雙把脈看治。」
東方傾城微微勾笑瞅著老者,兩人交換了一記眼神。
這也在他算計之中,所以他兩天前就各自托人宴請宮中御醫,把他們灌得酩配大醉,然後再收買見財眼開的康御醫,要他在女帝面前毛遂自薦。
正當他伸出手要讓康御醫把脈時,玄芸淡淡啟口,「等等。」
他一楞,就見女帝長指一勾,站在身後的侍女便向前一步。
「朕記得你多少懂醫,對吧?」
「回陛下的話,奴碑略懂一二。」
「好,就由你替唐夫人把脈。」玄芸說著,雙眼卻直勾勾看著東方傾城。「不要怪朕,誰教你魅力驚人?朕怕到時候就連康御醫你都迷倒了,又給唐子凡戴了綠帽。」
東方傾城自然听得出這只是托詞,但他卻不能不說女帝如此多疑實在在他預料之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听到後頭傳來一陣聲響,回頭探去,是兩男一女疾步而來。
「佟卿,你怎麼來了?」玄芸抬眼問。
「微臣參見陛下。」首輔大人佟抱恩面露微笑走來,單膝跪下。「陛下,微臣怕宮中有人走漏風聲,所以特地找了今日輪休的冬御醫供陛下差使。」
「囑?」玄芸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陛下,既然首輔大人特地從宮內帶來冬御醫,那何不讓冬御醫替唐夫人把脈呢?」其中一個男人沉聲道。
東方傾城看向那人,認出他正是秦家老二秦世衍,不禁微惱地垂著長睫。
他漏將這人算計進去,更沒想到這人在陛下面前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非但他出現了,就連宮內被稱為鬼見愁的首輔佟抱恩也跟來了……佟抱恩能以一介女流,坐上首輔之位,憑的便是心思細膩,聰穎過人。
居然竟連首輔大人都站在秦家那邊。
奈何他卻無計可施!
「陛下,冬御醫可是太醫院中經驗最老到、醫術最精湛的御醫,只要把脈,必定能知道唐夫人是否患有不為人知的隱疾。」佟抱恩微喃笑意,水眸潤亮有神。
唐子凡聞言臉色微變,就連始終勾著笑的東方傾城也漸漸退去笑意。
她忖了下,硬著頭皮要求,「陛下,內人身子不適,可否移駕主房診治?」至少先移到房內再想計逃月兌。
「把脈不過是一下子的事,沒必要換地方了。」玄芸態度強硬,不容他倆抗拒。
東方傾城只得在主位上坐下,並伸出手等著御醫把脈。
他怪自己思慮不周,這才敗在最後一關。
對上唐子凡惴惴不安的眼神,他只能苦笑。
也罷,最糟也不過就是要了他的項上人頭罷了,他會概括承受,力保他最珍視的兩人,不牽扯上主子和她。
就在冬御醫要搭上東方傾城的手時,唐子凡二話不說跪了下來。
玄芸懶懶看著她。「你這是在做什麼?」
唐子凡抬眼瞅著她,淚水盈眶。
這一切都因她而起,沒道理讓他一個人承擔罪責,如果要辦在何人,她要和他生死與共。
東方傾城看著她,突地一把推開冬御醫,和她一起跪在女帝面前。
玄芸緩緩地眯起眼。「這是怎麼著?」
他抬眼,張口道︰「還請女帝恕罪。」
那低啞的嗓音教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楞,就連唐子凡也呆住,畢竟他這一開口,就等同自掀底牌。
筵席上,賓客們竊竊私語著。
玄芸揚起眉,似正等著東方傾城說下去。
瞧他又要開口,佟抱恩微使眼色,冬御醫立即出了聲,「陛下,唐夫人身子養得極好,並無大礙,肯定能生下個白胖孩子。」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這話一出,不僅東方傾城和唐子凡,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他,內心有著同樣的疑問。
怎麼可能?
罷才那低啞嗓音不可能為女子所擁有,而大夫只要一把脈便得以印證猜測,怎麼可能還說得出這麼荒唐的話來?
「冬御醫,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沒听他剛才那低沉聲音?」秦世衍低罵著。
「秦二爺,你說這話難不成是瞧不起老夫?」冬御醫慈善的眉眼一凜。「老夫可是侍過三朝女帝的御醫,從未誤診過,秦二爺說這話嚴重侮辱了老夫的醫術,老夫可以不干御醫,但絕不接受這種羞辱。」
秦世衍聞言不禁閉上了嘴,看向女帝。
玄芸沉吟了一會,道︰「朕絕對相信冬御醫的醫術,且女人男聲倒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可不是?陛下的嗓音就偏沉了些。」佟抱恩在旁不怕死地說。
她不由得抬眼瞪去。「佟卿,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這天底下可說無奇不有,就算女人男聲也不是為奇,何況,就微臣所見,女人男聲以陛下為代表最是尊貴,而唐夫人美若天仙,這女人男聲非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冬御醫醫術了得,就連當初陛下懷著龍子,冬御醫都能診斷出龍子臍帶繞頸,如此卓越的醫術豈容質疑?」佟抱恩又是吹捧,又舉證,舌燦蓮花,讓人不得不信服。
「佟卿說的有理。」玄芸很認同地點著頭。
「怎麼可能?當初孟揚天信誓旦旦,說那位方大夫提及東方無雙已死。人死怎可能復生?」秦世衍低聲罵道。
玄芸看向首輔大人。
佟抱恩隨即走向秦世衍所指的方辯能。「方大夫,敢問你可說過東方無雙已死這話?」
「老夫不記得。」他一臉無辜道。
「你說謊!」秦世衍沖向前,氣急敗壞地喊著,「是孟揚天告訴我的,怎麼可能有假?」
「那麼,何不將孟揚天找來當面對質?」佟抱恩提議。
「他……」說到孟揚天,秦世衍氣得牙癢癢的。「他生病了,說起話來總是語無倫次。」
「一個語無倫次的人說的話怎能取信于人?」佟抱恩不禁嘆氣。「陛下,依臣看,這根本是有人在造謠。」
「朕最討厭無事生波的人,朕會找個機會好好辦他。」玄芸壓根不惱,從容地站起身,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唐子凡和東方傾城,笑道︰「朕懂了,你倆是希望朕主婚,對不?」
唐子凡一怔,趕忙接話道,「草民厚顏懇請陛下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