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他擁緊她,力道越來越大,並將奪眶而出的濕熱印上她的中衣。
阮招喜沒喊疼,只是扁起嘴看他,映入眼簾的是張憔悴落魄的容顏。他眼窩深陷,烏瞳布滿血絲,長發未束,臉頰消瘦,下巴滿是胡髭……
「你怎麼了?」她啞聲問。
「你可終于醒了。」他緊抿著唇,抿住快要失控的感動。
「我怎麼了?」
「你中了血砂毒。」
阮招喜頓了下,緩緩想起淑妃打算和她同歸于盡,她為了想保持清醒,特地爬出亭外,想讓冰冷的雪水淋得自己清醒一點,但終究還是厥了過去。
「我昏迷了很久?」
「……十天。」
「你都沒吃沒睡嗎?」她捧著他的頰,將他看仔細,愈是看清,愈是心疼。
「你不醒,朕食而無味,你不醒,朕夜不能眠。」青羽低啞回應,親吻她的掌心。
他不想提剛才的惡夢,不想說那剎那他有多心慌心碎。
她淚眼相對,不能言語。
「招喜,你剛才作了場美夢,對不?」
她笑著點頭,卻落下了淚,不敢告訴他,她夢見自己守約而來,差點被莫名其妙的鬼魂帶走,然而回過神,才發現那帶著她的人是要將她送回,對她揚著慈愛的笑,讓她壓根不駭懼,什麼元寶……只是說來騙他而已。
「朕給你數不盡的元寶,你為朕留下來,好不?」
「你真當我那麼愛錢?」她佯怒,淚水依舊掉個不停。
「朕……不知道情愛能持續多久,但朕知道不能沒有你。」他頓了頓,啞聲說︰「朕已經撤了後宮,一個妃子也不留。」
她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他做到這種地步。
「一部分是因為你,一部分是因為朕無法再容忍後宮斗爭的情況不斷上演,朕要一個平靜的家,朕是一國之君,也是一家之主,朕要一個讓朕可以放松的家,要一個朕愛的女人為妻。」
她驚訝也感動著無法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朕看重你,遠遠超過朕的想像,朕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才能明白,可是——」
他頓了頓,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要看進她的心里。「朕可以與你約定,大限來時,朕會守著你,咱們一起走。」
「……傻瓜。」她噙淚,緊緊將他抱住。
「朕不傻,只是想嘗嘗你想給朕的幸福。」
「好,想要幸福是吧,給我一個元寶,保你幸福一輩子。」她心甘情願做虧本生意,把自己賣給他。
「值得。」他笑,終于安心了。
尾聲
年節將至,宮內到處張燈結彩,揚風傳香。
眼下正值掌燈時分,卻有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西隆門邊鬼鬼祟祟地游走,打算趁宮中慶過年忙亂之際混出去。
眼看與宮外只剩下三步的距離,兩人就要踏出西隆門——
「去哪?」
「嚇!」
背後傳來的冷魅男音,教阮招喜很不爭氣地嚇得原地跳起來。
「怎麼要出宮,也不邀朕一道?」
那聲音薄如刀,直往她心里割,沉默少傾,她才認命地回頭,堆起討好的笑。
「皇上,你不是還在大慶殿嗎?」
快過年了,他每天都忙著要接見鄰邦使節什麼的,還要準備祭祖,好多好多事要忙,而她很乖,都沒吵他耶。
青羽打量著她,緩緩眯起眼。「你又穿太監衣袍了。」而且這回還加了件赭紅色的大總管半臂。
「呃……」
「廷兒,你為何也穿太監衣袍?」青羽額上已有青筋跳動。
「父皇,是招喜要兒臣穿的!」青廷二話不說,指向身旁的伙伴。
阮招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為何?」
「父皇,都是招喜啦!她說要去看大娘,你一定不讓她出宮,所以硬要我跟,想說要是被你發現,就交給我處理。」
再也听不下去的阮招喜雙手馬上往他的女敕頰橫向掐扯。「小子,你太不講義氣了吧!我是怎麼教你的?咱們做人首重誠信,再講義氣,結果你兩樣都沒有!謗本就是你說想念大娘,要我帶你出宮,你現在全推到我頭上,太卑鄙了吧?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父皇會罵我,不會罵你呀……」
「你!」臭小子,居然給她來陰的!
「從善。」五歲的青廷被捏得哀哀叫,嘴一撇,可憐兮兮地朝父皇身後的救兵求救。
身為太子侍讀的阮從善嘆口氣,認命的走上前,將他自姐姐的魔掌下救出。
阮招喜只能氣呼呼的瞪著窩在弟弟懷里,笑得很得意的男孩。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妖孽,到底是像誰啊?
「招喜。」青羽沉喚。
阮招喜眯眼瞪過去,完全確定青廷像極了他。
只見青羽向前一步,先是溫柔地牽住她的手,而後輕松地將她打橫抱起,隨即疾步走回寢殿。
「呃……其實,我想我應該沒有尊貴到需要你抱我回寢殿。」快過年了,宮女和太監們在宮中各殿穿梭,就連百官也在各部所里干活,他這麼抱著她,幾乎繞過前廷所有部會,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你不知道你現在比朕還要尊貴?」他哼道,快步踏上寢殿,輕柔地將她安置在大床上,再摘掉她頭上的圓帽,絲緞般的長發隨即披散在橙黃緞枕上。
「……你生氣了?」事到如今,先低頭認罪就對了。
「朕怎麼敢呢?」他又是一哼,取下頂冠,褪去外袍後,隨即躺到她身旁。
「瞧,朕連更衣都不敢假你之手。」
模模鼻子,阮招喜努力揚笑,裝可愛。「皇上,不要生氣嘛,你也知道年節快到了,你給我娘那麼多錢,我很怕她一個不小心又去當散財娘娘,然後把自己餓死在宅子里。」
「是嗎?」
「而且,我又不是皇後,你在大慶殿忙,我又幫不了你什麼,我想說就到外頭走走好了。」沒他陪伴,她一個人很無聊,剛好青廷起意,所以她就大著膽子想帶他出宮了。
「你是在責怪朕沒讓你成為皇後?」由于她的身份太低,無法成為皇後,但既然他今生只愛她一人,今後立不立後,他一點都不在意。
「不是,我才不在乎頭餃,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妃與後有什麼差別?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只有一個她,霸住他所有的愛,她已經很知足了。
起身,她難得主動地吻了吻他的唇,他卻別開了臉。
阮招喜心一驚,沒料到他竟氣到這種地步。
「你真的在生我的氣……」她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明明都是他老仗著皇嗣問題對她毛手毛腳,一路「翻」到天亮的,現在居然拒絕她的求歡,教她不禁懷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已經完全喪失了。
「你已有身孕,別親朕,朕怕自己會把持不住。」知道她肯定想偏,他隨即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嗄?」
「你已經有身孕,沒朕的允許,不準你到處走動。」他溫柔地將她的發梳到腦後,將她安置在自己肩頭上,側身將她摟好。
阮招喜眨眨眼。「……為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你卻知道了?」
「太醫會告訴朕。」
「……原來如此。」在她中了血砂毒之後,太醫每半個月便會替她把一次脈,原來不只是為了確定她身上的毒素排清,還是想確定她是否有了身孕。
「哦喔,所以你才說我現在比你還尊貴。」
「沒錯。」他勾笑。
「那好,既然如此,我要再和你立新的約定。」
青羽揚眉。「請。」
「從今天開始,你不可以太約束我的行動,不可以叫冠玉老跟著我,不可以讓我老是待在殿里發悶,不可以——」
「听起來,你似乎對我有許多不滿?」他懶聲打斷。
「沒有,只是我不喜歡老被拘束著嘛。」她抿了抿唇,不想說自己根本就是被監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