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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侍 第7頁

作者︰綠光

邢老是個好人,也是個正直拘謹過了頭的人,常使她喘不過氣,每每看見他,總讓她忍不住想,早晚有天上官向陽也會變得跟他一樣。

「奴才只是個奴才。」

「可在我眼里,你不是奴才,在我心里,向陽更不是個奴才。」她眸色晶潤,語氣堅決地聲明。

對上她堅定的眼眸,邢老心里已有了盤算。

「奴才先退下了。」

「……別再找向陽麻煩。」待邢老走到兩三步外,她才啟口。

邢老頓了下,花白的眉一攢,心中的決定更加堅決,隨即快快不快地離去,正巧和上官向陽再次擦身而過。

然而這一回,他什麼都沒說,就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小姐,茶來了。」上官向陽不以為意,端著茶走回屋內。

「不喝了。」龐月恩支手托腮,睞著窗外。

面對她說風是風的個性,上官向陽一點也不介意,就守在她身後約兩步遠的距離,她沒開口,他自然不會搭腔。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龐月恩突地起身。「走。」

「小姐去哪?」

「上街!」她要去換換心情,一掃剛剛滿肚子的悶氣。

第3章(1)

上官向陽第一次看到龐月恩時,她才兩歲,正牙牙學語,一瞧見他就叫哥哥,叫得他心頭發軟,沒過多久,她染上了風寒,身子時好時壞,幾次過府,她總是在後院休養。

再見到她時,她已經六歲,早已不記得他是誰。但坐在亭子里的她,張著水潤的眼眸直瞅著他,而在庭園里看顧小姐和上官凜的他,終究忍不住朝她走去。

「想玩紙鶯嗎?」他問。

「紙鴛?」嬌女敕的嗓音軟綿如絮。

「很簡單的,要不要和我家小姐一起玩?」

庭園的另一角,龐家兄弟正和他的小姐在玩紙鶯,而另一頭則是兩家老爺泡茶聊天,就她一個人坐在亭子里,孤單的身影很惹人憐。

「……可是爹說我身子不好,不能到外頭玩。」因為不能和大伙一道玩,水靈的眸似有幾分難過。

「那玩花繩好不好?」他轉了個想法。

「花繩?」

他抽出腰間的花繩,這是小姐哭鬧時,童來哄她的法寶,但現在先借給她玩玩也無妨。

「你瞧,就是這樣子。」他快手讓花繩在指尖上變化出各種花樣。

龐月恩水靈靈的眸子閃過幾分光彩,看得著迷極了,粉女敕紅唇勾得彎彎的,他也滿足地跟著笑咧嘴。

幾次來回,他們兩人愈來愈熟,雖說總被邢老不滿地說念個幾句,但無礙干他疼愛她的心情,甚至在她的央求之下,把身上僅有的一塊玉佩都給了她。

而後,記得有回兩家潔浩蕩蕩地出門上街,去到龐府在州西瓦子里的巧飾鋪,那里的伙計一瞧見她戴在頸項間的玉佩,出言便道︰「三小姐,這是塊假玉呢,真配得上您嗎?」

他聞言,不由得赧然。那是他爹給他的,是他對爹僅有的紀念。雖說真的值不上幾文錢,但被伙計這麼一說,仍讓他無地自容。

可卻听龐月恩說︰「真玉又如何?假玉又何妨?重要的是送玉的人是誰,心意又是如何。」她年紀雖輕,卻已有自己的一套是非看法,壓根不賺棄他能給的只是一塊假玉,甚至在意的是他的心意。

看似無城府的童言童語,卻說進了他的心坎里,但伙計的說法,卻讓他清楚覺醒--他和她的身份猶若雲泥,就算再疼愛她。也不該太靠近她。

只是,相隔十年,她會不會差太多了一點?

「這位是我的貼侍,上官向陽。」龐月恩如此介紹著。

數雙眼楮齊看向他,眸色萬分復雜,而後隨即收眼,當他立地消失不存在似的。

皇城正門中央的御街兩旁,稱為御廊,市集沿著御廊旁的御溝水林立,而御溝水上彩荷出水,兩岸李杏紛紅素白爭妍,襯著底下奇花異草,色彩繽紛,有如錦繡圖畫,綺麗動人。

但,這絕對不是讓上官向陽傻眼的主因。

他以前雖為上官府總管,但不代表他只守在宅里寸步不離。他也是常上街的,不管是到鋪子遞口信,或者是陪小姐上街,這皇城的景致,他看了二十多年,比誰都清楚哪里的市集有趣,哪兒的瓦子銷魂。

可,光天化日之下,可以銷魂到這種地步……讓他不傻眼都不行。

眼前,就在青磚石打造的御溝旁,身著青衫男袍、束發戴冠的龐月恩,活絡地與人吟詩作對、飲酒作樂,最可恨的是,她身旁幾個男子以眼色意婬她,在濤詞里吃盡她的豆腐,她居然還不在意地哈哈大笑,連掩嘴的動作也省了。

一股悶氣凝在胸口,讓上官向陽咳不出也香不下,只能直瞪著她縴弱的背影,只盼她快快察覺回頭。

然而,任他瞪到雙眼疲累,她還是與人玩得不亦樂乎。

瞧那一對對賊溜溜的眼,根本早看穿她的身份了!

她束發著男裝又如何?粉顏冰雕玉琢,媚眸水靈靈,紅女敕菱唇分明,誰看不出來她是個姑娘家?再看她附近的人皆喚她龐三,鬼才不知道她是誰!

上官向陽冷肅著臉,想要離開,偏又不能放她一人留在此處,倏地,余光瞥見她身旁的男人正偷偷模模伸出咸豬手,他立即拆下掛在月復間的一串青玉手漣,那是凝小姐出閣前贈予他的。

他迅速扯斷絲線,輕捻一顆青玉在指間,千鈞一發之際,準確彈出--

「哎喲--」那男人瞬間慘叫了聲。

「怎麼了?」一伙人湊過去。

「不知道,好像有人拿石頭砸我。」男人捧著腫脹的虎口,哀哀叫著。

「怎會?」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是你醉了吧。」

「不是,你們瞧,腫的呢。」

「可這御街地帶,哪來的石頭?」御街以青石板捕路,別說石頭,就連半顆沙礫都找不著,上哪找石頭丟他?

龐月恩沒跟著猜測,偏頭瞅著目光放遠的上官向陽,忖了下又回過頭,繼續猜酒謎,作拆頭詩。

酒過三巡,又有人起哄,玩起酒牌。

酒牌以三國人物為背景,抽到大官的人,便可以指揮下屬做一件事。有一人抽到曹操,瞥見了龐月恩手上抓了張袁術牌,便惡意要整她,她不依,那人便站起來,眼看著要朝她身上撲去--

「啊--」殺豬聲再起,更慘的是,哀叫聲未停,整個人便翻落在御溝里。

「啊,趕緊救人哪」

一時間里兵荒馬亂,有人卷袖月兌衣準備跳溝救人,有人在溝邊喊著,龐月恩也擔憂地起身觀望,然而還沒瞧見落水的人狀況如何,腳下便踩到了硬物。她抬起著烏履鞋的腳,發現那是一顆圓潤的翠玉珠,覺得有些眼熟,彎身拾起,還沒想出頭緒,便被人一扯,不容她置喙地拉了就走。

「你在做什麼?我朋友落水了。」雖說救人的事輪不到她,但好歹也要表示一下關心吧。

「淹死活該。」一向冷靜的上官向陽冷哼,把話合在嘴里,隨即松開了手。

「你說什麼?」龐月恩將撿到的翠玉珠放進錦荷里,抬眼問。

「我說,天色晚了。」

「還早吧。」她看了看天色,別說暗,就連彩霞都還沒上大呢。

「晚了。」上官向陽沉聲再道。

唉,一點反應都沒有。龐月恩斜睇著他冷肅的表情,開始後悔自己干嗎聯合朋友演這出戲。

無端端的,一下子有人喊被石頭砸,一會兒又有人掉落御溝,八成是她的爛戲碼連老天都看不下去,要她就此收手,別再胡亂玩吧。

她搔搔臉,從他面無表情的俊顏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後。然而回府的路上經過報慈寺時,她瞧見寺外正有大批乞丐,而前頭似乎有人在開糧販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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