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瑟無奈地閉上秀麗雙眼,頭痛得要死,開始恨起這吵死人的音樂。
「小欣,雖然我是理財專員,但不代表我能夠處理這些問題。」她又不是討債公司的專員。
「可是,妳可以幫我辦理小額貸款啊。」她把所有期盼都寄望在初瑟身上。
她們兩個是高中和大學的死黨,她親眼目睹初瑟家道中落,從富有變成負債,但盡管遭逢巨變,初瑟依舊沒變,仍然陽光樂觀,甚至更加努力,像團火般,燃燒著自信且從不畏懼的光芒。
小欣萬般崇拜地看著她。
初瑟有張讓男人瘋狂、令女人抓狂的美顏,水眸黑白分明,炯亮有神,在銀行上班時,這雙水眸襯得她更加精明干練,在夜店打工時,蒙的煙燻妝將那雙美目勾勒得秀妍柔媚,成了夜店里的聚光焦點。
最教她崇拜的是,初瑟大學一畢業便立刻被豐陽銀行錄取為理財專員,進銀行一年,近半年績效在部門內沖第一,因此極受公司副總青睞,前程似錦。女人所渴求的,她全都擁有,但她卻不自大驕傲,對她這個老友一如往昔。
如今,听到她有債務,沒有立刻把她趕走,已經教她感動得很想哭了。
初瑟皺起濃眉,托著額看著她,「小欣,那筆債掛在妳頭上,不管妳去哪家銀行都貸不到半毛錢的,除非妳有動產不動產。」兩人同學多年,小欣的底細她模得一清二楚,她不過是小鮑司的小小出納,想還一百萬?哈,慢、慢、還吧。
「那要怎麼辦?」嘴一扁,立刻再擰出兩滴淚。
初瑟抱著頭,在內心咒殺著那個卷款而逃的混蛋男人。
可是,罵人又無濟于事,現在得先想想事情該怎麼處理才好。
「小瑟,昨天我住的公寓已經被人潑油漆了,討債的人還對我撂狠話,說要是我不還錢,他們就要把我抓去賣……」說到傷心處,小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瞪大黑白分明的瞳眸,「妳說什麼?討債的人?他不是去銀行借貸的嗎?」
「不是,他是到那種什麼什麼金融管理公司……」
「喔、喔、喔……」初瑟好抓狂,氣到快要爆血管。「那是地下錢莊,那是、那是……」
她沒力氣了,從沒想過生氣也可以氣到快虛月兌。
太可惡了!那混蛋根本就是蓄意借貸,惡意落跑,哪可能隨隨便便貸一百萬,肯定是拿小欣這笨女孩當抵押的,小欣還傻傻地當保人,真是蠢到她無言以對。
完了,這下子要上哪去籌一百萬?
這錢不能不還,利滾利,會要人命的。
雖然她白天在銀行上班,當個小小理財專員,待遇不差,晚上在姊姊的夜店里兼差,賺點外快,可想幫她還一百萬,實在是有困難,畢竟她自個兒也有債務。
三年前,父親的工廠周轉不靈,她和姊姊就在夜店打工分擔家務,後來母親替好友當保人,好友落跑,母親只好承擔債務,雪上加霜的經濟壓力壓得父母喘不過氣,更糟的是,為了籌周轉金,兩人發生意外亡故……那是一段很痛的記憶,讓她永遠也忘不了,肩上扛著債務時,會是多麼可怕的壓力。
後來,姊姊一肩扛起債務,夜店老板有意頂讓店,她跟朋友調頭寸,頂下這家店,而她的打工變成理所當然的幫忙,直到畢業之後,還是維持這樣的生活步調,姊妹倆齊心協力,總算攤還了大部份債務。
負債是很痛苦的……小欣沒有家人,又沒什麼朋友,突然要扛起那一百萬,哪還得起啊?
初瑟頭痛地揉著太陽穴,沒想到今天一上班,就遇到這麼惱人的問題。
「小瑟,要是累了,就早點回家。」在外場走動的姊姊初明一到櫃台,便瞧見她在揉著太陽穴,發現她氣色不佳,不由得擔心地輕拍她的肩,附在她耳邊輕喃,「妳的上司又來了。」
初瑟聞言,水眸探向外場,果真瞧見了近來死纏著她不放的上司花勁良。
哎唷∼別鬧了,她已經夠煩了。
打從上個月花勁良湊巧到夜店喝一杯,發現她在這里工作,之後有空便會過來走走。公司並沒有強制規定員工不得在外兼差,再加上她是幫自家姊姊的忙,他也沒有理由要她停止兼差。
可是,他卻常常來,搞得她壓力好大。
原因出在——在公司,他對她已經過份地噓寒問暖,造成同事對她很不爽,下班後還要來煩她……真是夠了,她沒興趣飛上枝頭當鳳凰啦!
「姊,妳頂著,我先走。」不管啦,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回頭想落跑,卻又撞見小欣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
「小瑟∼」哭聲軟綿綿的。
「……」她都忘了,還有這一個大麻煩,真的是——
「初瑟。」
她瞪大眼,可憐地扁起嘴,而初明也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轉進廚房巡視。
初瑟好無奈,來不及了,她被逮住了∼只好硬著頭皮,回頭漾起甜美的笑。
「副總好。」好個頭啦,不要再來了啦,小心我榨干你!她心里嫌惡著,臉上卻揚起客套的笑。
「初瑟,給我一杯調酒。」面對初瑟與平日上班時截然不同的濃妝,雅而不艷的笑意如風,花勁良勾笑著坐在吧台前的位子。
「好的,請稍候。」營業用的笑臉在轉過身後變成晚娘面孔,決定給他一杯特調伏特加,要他一杯就回家。
「哇,副總耶!」小欣膩到她身邊。「好好喔∼」
瞧,人長得出色已經很過份了,事業有成就,還有金龜婿在追,好羨慕喔!
「送妳,馬上把他打包回家。」初瑟哼了聲。
她喜歡低調的生活,討厭出鋒頭,更討厭別人害她出鋒頭。
「他看起來又帥又有型,年輕又多金,而且愛慕妳愛慕得很明顯耶,拜托,有什麼好嫌的?而且他不會騙妳錢啊。」哪像她,人財兩失!想到失意處,不禁又是淚兩泡,嗚∼
初瑟一听她哭,整個很沒勁。「好啦,不要哭了,妳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不要擔心啦,等我待會忙完,妳先跟我回我家,好不好?」
小欣感動地瞅著她,「小瑟,謝謝妳,我也會好好工作的。」
「那是一定要的啊。」初瑟給她一記溫柔的笑,用眼神示意她到旁邊坐著,隨即端著特調伏特加,送到花勁良面前。「副總。」
「下班了,不要叫我副總。」
初瑟聞言,額上強壓數條黑線。
不叫副總,要叫什麼?
她水靈的眸子探向外場,隨口說著,「今天生意不錯呢。」她的視線移動得很慢,像是非要把十幾坪空間里的每個人都巡視一遍,才願意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忽地,她瞇起水眸,瞪著離自己約三公尺外,側對著她的男人。
夜店是美國鄉村風的裝潢,里頭皆由原木打造,開放式空間,十組桌椅極其隨興且不影響動線的擺置著。
可惜,燈光有點暗,男人的側臉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的心卻已經開始防備起來,渾身寒毛微微顫栗,進入了戒備模式。
「怎麼了?」花勁良不解地瞅著她惶恐的神情,不由得回頭順著她視線探去。
「沒事。」初瑟回神,努力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
錯覺,那一定是錯覺,那家伙已經離開三年了,哪可能突然出現在這里?她八成是自己嚇自己。
這是創傷癥候群,只要看見和他相似的男人或背影,就會讓她渾身瞬間僵硬,以為夢魘再現。
「真的沒事?」花勁良擔憂地瞅著她努力揚笑的臉。
她不是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亮眼的,偏偏卻會讓人想要一看再看;她有雙靈秀會說話的眼楮,有著生動鮮明的表情,還有總是微彎、一笑起來便會展開為心型的粉唇,加上她工作時的果斷力,在夜店接觸人群時的圓滑,在在都令他覺得,她是一個很適合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