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還吵得他發脾氣的,怎麼現在卻只剩他一個人了?
「夜艷……夜艷……」酒意在他體內發酵,他心痛得無以復加,淚水滑落耳際,濕透了耳邊的手機。
突地——
「喂?」
「欸,怎麼還是你?」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讓他愣了下。
拿起手機看了下,面板上頭又閃著七彩絢爛光芒,他緩緩地再移到耳邊,一抬眼才發現,月暈竟罕見的大,幾乎要佔滿了整個天際,異常皎亮,甚至四周飄游著七彩的光痕。
他從沒見過這麼吊詭的月亮,也無心欣賞,沒有人共賞,再美的風景也徒然。
他悲傷的只想訴說痛苦,只能胡亂和手機里的女孩閑聊,卻突地听見——
「寶貝,你在做什麼?」
他怔了下,覺得那聲音很像自己,正想要問,手機又斷訊了。
好奇怪的夢,為什麼在夢中,心還這麼痛?
耳邊一片寧靜,靜到他心痛欲死,酒氣散去,他開始清醒,完全無法忍受半點聲響都沒有的空間;他想要說話,想跟人說話,想讓人听他說話,不然他會瘋掉!
靜了沒幾分鐘,他開始不斷按重播鍵,不斷地按,在接通的瞬間,他有些不快地說︰「你怎麼切了我的電話?」
「,是大哥啊,好久沒听到你的聲音了呢。」
「哪有好久?不就是幾分鐘。」他沒好氣的說。
「幾分鐘?大哥,你還醉啊?距離上次,都已經快一個月了。」
「快一個月?!」他愣住。
「對呀。」
「哪可能?只是幾分鐘前而已啊。」
「大哥,你還好吧?」
抱著頭,皇甫令開始懷疑自己快瘋了,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不過才幾分鐘,她怎麼說已經過了一個月?
這是夢,一定是夢,可是……為什麼又好像真實得讓他喘不過氣?
這支壞掉的手機,怎麼可能有人與他對話?
可偏偏,手機那頭就是有回應,而且時間已過了那麼久……
他瘋了?肯定是瘋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咧嘴啞笑,笑得整個胸臆充滿著剮肉似的痛還不放自己,逕自沉溺在自虐的錐楚里。
驀地,他又听見另一端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夜艷,修司把車開過來了。」
夜艷?!那是幼翎的聲音!
冰凍的血液驀地如狂浪反卷而上,熾烈而猛烈,讓他瞬間從草皮上彈起,瞪著天上異常燦亮的月光,回想著幼翎曾說,在大賣場前的廣場停車處,夜艷接了兩次電話……
他活絡的腦袋瞬間清醒,開始拼湊出一個奇異的假設。夜艷跳艷舞的前一天晚上,很神秘的地接了通電話,當時他走到客廳,問她在做什麼,她說,那是一位喝醉酒的大哥打來的。
那個大哥,難道是現在的他?!
皇甫令錯愕地瞪著手機面板上的七彩顏色慢慢轉變成銀亮,不斷擴大,他不由得再看向月光,頓時不得不相信,這是一通穿越時空的電話,而這通電話正好是在夜艷被擄上車之前!
這是老天給他的奇跡!
「夜艷?你的名字叫夜艷?!」他瞳眸劇烈收縮著,不自覺地發抖,渾身肌肉緊繃到極限。
「大哥?你認識我嗎?」
「夜艷,快跑!」他吼,聲淚俱下。
「嗄?」
「快——」他聲嘶力竭地大叫。
驀地,手機斷訊,沒有聲音了,皇甫令急紅了眼地狂按重撥鍵,但是手機面板已是一片漆黑,猶若天上瞬間消失不見的月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問,痛苦的抱著頭,整個人像是快要發狂。
他不斷按著手機,按到破損的機身最後徹底破爛碎裂,心瞬間幾乎停住跳動,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失魂落魄的,他像游魂似地環顧四周。
黑暗,依舊,孤寂,未變,他還在不醒的惡夢中。
再也承受不了更沉重的打擊,他霍地將手機丟開,無力地倒回草皮,覺得魂魄快要四分五裂。
是他不好,他沒有發覺手機的異樣,沒有福份承接月光給予的奇跡,可是夜艷呢?她是如此單純美好,卻因為他而被卷入不幸,沉尸海底……這算什麼?打一開始他們就不該相遇的,他不該害了她,早該離開她的,他卻做不到!
虧老天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卻沒有善加利用……他在做什麼?他在做什麼?!
皇甫令陷入瘋狂自我厭惡的痛苦里,雙手搗著臉,沒發現在月光底下有抹影子佝僂地接近,拾起他面前的手機,無力地坐在他面前。
「老公,你不冷嗎?」
輕軟虛弱的嗓音傳來,皇甫令驀地坐起身,入眼的,是自己妻子衣服殘破,細墨的檀發凌亂,就連白瓷般滑膩的面頰都擦著傷的狼狽樣,但她眸底眉梢滿是俏皮笑意,黑潤的眸在月光底下瀲灩生光,清透得恍若是從月亮里來到他面前的仙子。
「夜艷?」他掀了掀唇,好不容易才開口,就怕又是另一場惡夢。
「老公,你傻啦?說好你要叫我寶貝的。」她佯惱,抱怨得好甜,然後笑吟吟地舉起她的雙手,用一手抓著另一只手腕,做了個往旁邊側擊的動作。「老公,我很厲害吧,一次就成功了。我說過,會保護自己的。」
「寶貝?」他顫著聲探出手,卻不敢踫她。
反倒是白夜艷主動抓過他的手,輕觸她微涼的頰。「老公,還好你打電話給我,讓我發覺不對勁,所以我就趁他不備,給他一個肘擊再跳車,只是他車開好快,我跳車之後就暈過去了……對不起,你一定很擔心我吧。」
她醒來後,人已經在醫院,才知道是那附近的居民好心將她送醫,想打電話聯絡他,才發現手機掉了,怕他擔心,她只好趕緊從醫院溜出來。
他抖著,再也說不出話,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緊密地貼合,讓兩人之間完全無距離。
「你真的沒事……」他喉頭抽動著,再次落下淚,但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他終究還是改變了歷史,還是打一開始,她就沒事?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回到他身邊,就夠了。
「我當然沒事啊。」她被抱得胸口很悶,很想告訴他,其實她胸口有挫傷,要他溫柔點,但看在貼在她頰邊的他激動的淌著淚,她就不跟他計較了,只是——「老公,我是從醫院溜出來,請計程車司機送我回家的,那……計程車司機還在外頭等著,你要不要先幫我付車費啊?」
第10章(2)
☆☆☆
餅完了年,冷鋒再次南下,溫度驟降,但寒意跨不進熱鬧滾滾的皇甫家庭院。
今日,為了慶祝白夜艷完全康復,于是大伙在庭院里架起烤爐,冷風陣陣,吹送著令人垂涎的香味。
休杰的案子確定已經完結,危險解除,至于雷震的檔案為何搞得如此復雜,乃是因為另一個檔案里頭,是他寫給他老婆的情書,可以想像當時的狀況有多危急,讓他只能把關于休杰的檔案和情書放在一塊,以密碼區分,上頭顯示選錯檔案會自動毀壞,不過是唬人的玩意兒罷了。
幣在天際的初生新月,月彎如眉,嬌羞而惹人憐愛,細致地抖落風情,但是比月光還閃亮的兩人,卻讓其他三人一頓晚餐吃得很悶。
「老公,啊——」
「寶貝,謝謝你。」
「不客氣∼」
皇甫令和白夜艷兩人在烤爐旁表演著如膠似漆、形影不離的戲碼,如往常一般,皇甫令負責烤,白夜艷負責喂,可更可怕的是,氣氛太好,竟讓白夜艷一時興起,忘了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出情歌。
「OH∼只有為你,我願變成影子跟隨著你,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