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干麼這樣瞪她啦∼好像她搞砸了什麼超大的案子似的。
梅友弦用力地嘆了口氣,接過手。「我來。」他舀了一口,輕輕地吹涼,攔在唇上試溫,確定溫度不燙嘴,才喂進小鋒嘴里。
「要這樣喂,粥這種東西很容易蓄溫在里頭,你必須要確定涼透才能喂,否則會燙著他的。」他瞬間像變身為嚴厲教師,教導著資質異常駑鈍的蠢學生。
「……」在他面前,她真的覺得自己超像廢人。
「梅先生,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安娜瞧須欣余不說話,很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
「還好。」沒當過,不知道好不好,倒是這孩子……若他沒料錯,一定是他和欣余的孩子才對。
梅友弦深邃的眸直瞅著須欣余小心翼翼喂食的手法,那麼笨拙的學習姿態,教他不由得莞爾逸笑。
「你笑什麼啦∼」她扁嘴嚷他。
「真可愛。」
「嘎?」什麼真可愛?
「欣余,你什麼時候要跟我回家?」他做任何事向來講求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
須欣余眨著長睫,沒料到他居然會要求她回家。「……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瞬間再變身為極富耐心的保「父」,循循善誘著。
「我們已經離婚了。」她嘆道。
「我沒有去辦理手續。」口吻是一逕的平淡,恍若他這人向來如此,像是機器一樣的精準,沒有情緒沒有多余的表情,永遠的老神在在,從容自信,任何事也不能讓他糾住眉頭。
而且,他貼心地沒揪她的語病,沒戳破她現在可是疑似失憶的病患。
「為什麼?」她深吸口氣。
「因為我沒有離婚的打算。」他實話實說。
政策聯婚,也許是他們相遇的契機,但是她若是個刁蠻任性的女人,他也不可能屈就。就因為是她,所以他才願意接受,而關于他的心情,往後,他會一點一滴地告訴她,其實,他早已經愛上她。
沒、有、離、婚、的、打、算∼∼須欣余再深吸一口氣,面對這听起來合理,實際上卻很該死的答案,覺得自己快要爆血管。
不是說愛她嗎?
怎麼會是這樣該死又微不足道的原因?!
這可惡的男人,看她怎麼施展魔力,讓他瘋狂愛上她,再被她一腳踢開淪為糟糠夫!
但是,眼前她需要冷靜!「可以麻煩你離開了嗎?」她倨傲地抬起尖細的下巴。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她說得再斬釘截鐵不過。
「欣余,不要這樣。」幾乎在兩人眼中隱形的安娜終于忍不住出聲。
「你不要管。」她抿著嘴,蓄足勇氣。
「欣余,如果你沒有孩子,也許,我就算了,但你既然有了我的孩子,那我當然不可能讓你們母子倆在外頭流浪。」他不相信她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若真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她不會為他生下孩子。
須欣余準備見招拆招,卻被倔慢倏斯理的話語給震懾住。
孩子?母子?
在哪里?
誰跟誰?
「所以,不管怎樣,我都必須跟著我回家。」一切,他說了算,拍案定案。
「等等!」須欣余趕忙伸手制止他片面的決定。「哪來的母子?」
梅友弦幽深黑眸沉定地看著她和正吃得很樂的小鋒,如此明顯的視線,就像在告訴她——還想裝蒜嗎?
「我跟小鋒!?」她聲音不由得拔尖。
「欣余,在孩子面前,這樣尖叫,不是良好的身教。」他眉眼一沉,無形的氣勢就是能教任何人乖乖就範。
「我……」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微嘆。
看來,她改變如此多,全都因為他。沒關系,未來的日子,他會好好地彌補她,絕對不會冷落她。
「我……」
「我喜歡你以前的樣子。」他再嘆。
記憶中的水濛大眼薄安霧氣,她是如此甜美又惹人憐愛,教他好想將她緊緊地擁入懷里,把這世界上可能迫害她的任何事物都摒棄在外。
最後一句話,成了壓斷須欣余理智線的最近一根稻草——「梅友弦,你給我滾!」
她要放棄她該死又可笑的征夫計劃!
說什麼要讓他愛上,再將他拋棄……說到底,她不過是希望他愛她罷了,而他愛的竟然只是她的表象,那就代表,他的愛,不是愛,現在不愛,往後也不會愛!
就連要她回家,也只是因為孩子……他到底要傷人到什麼地步!
第3章(1)
在醫院狂吐特吐之後,經過醫生診斷,確定是食物中毒。
吃了自己親手烹煮的食物,竟然會食物中毒,這話要是說出去,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吧。
須欣余被推進急診室,打著點滴,吞藥吞到哭。
突地手機響起,她快手從包包里掏出,以為是老公來電,豈料是——
「表姐?嘿,別哭,你怎麼了?」
她擰起眉,听著表姐在電話那頭抽抽噎噎的訴說著,好半晌,她才回道︰「表姐,你等我,我馬上訂機票回美國,我會想辦法幫你的,你別哭了,好嗎?」
電話收線,她疲累地閉上眼。
原來愛情是這麼為難,門不當戶不對時,愛情就變的如此該死?
想來,她也算是幸福的,對不?至少她愛上的人,是個身份可以與她匹配的人,至少她不用像表姐這樣,為了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傷神。
「抱歉,這個垃圾桶可以借我太太嗎?」身旁突地有人問著。
須欣余回神。「可以,你拿去用吧。」她看著男人對剛懷有身孕的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听著太太撒嬌似的埋怨,她覺得好羨慕。
收回目光,休息了一晚,覺得體力恢復不少,天一亮須欣余立即訂了機票,原本想要通知梅友弦的,但他的手機卻始終在關機狀態中。
她想,他大概是在開會吧,于是她靜靜地離開,只在白板上頭留下她暫時回美國的訊息,而等到她安頓好與人私奔的表姐之後,回到了久違的家中。
打開主臥房的門,她呆在門邊,欲進不前,欲退不能。
那張她老公躺沒幾次的床,如今正躺著她的老公,而教她欲哭無淚的是,他的身旁躺了個女人,如果她沒記錯,那應該是他的秘書,相當高貴而內斂的女人,很聰明也知進退,如今卻爬上了她的床,佔了她的位……
她想哭,沒有淚,她想笑,卻覺得好累。
原來,他不愛她;原來,他只是接受了一樁政策聯婚;原來、原來……王子只存在歷史中,幸福只在童話里……
她不該繼續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這中。
她離開她一手打造的家,幾天後回來將離婚協議書輕輕地擱在桌了,為這樁為時三個月的婚姻,畫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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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他不是沒有找過她。
梅友弦特地委托聯橫保全集團替他找人;聯橫保全,以保全為主業,亦有著專業的各層級軟硬體設計,包括高科技的尋人衛星裝置,專業調查系統,然而,三年來,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曾經試探性地致電給岳父,確定妻子並沒有回美國,也不敢告訴岳父,她早已失蹤。
他非常擔心。
婚前,岳父告訴過他,欣余小時候曾被綁架過,被塞在小小的箱子里,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人救出。在那當下,他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黑暗幽閉恐懼癥,對她的心憐又添了幾分。
所以在這種狀況下,要他怎麼能過得好?
三年來,他歷經喪父、二弟車禍後創傷癥候群、三弟離家,他接管集團,還得壯大集團版圖,並時時刻刻惦掛著她,這三年來,他如活在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