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凰此很無力,正當不知該從何掰起時,便听聞皇後又問︰「冉才人,妳說,本宮是不是老了?」
冉凰此抬眼,用她最真摯的眼光看向細皮女敕肉又光滑如蛋面的玉瓷容顏。「皇後娘娘,您在說笑吧?您要是敢說老,咱們都別混了。」
這絕非是狗腿,而是真心認為。
依她目測,皇後的年歲絕對未過三十,加上保養得宜,妝點得如此雍容華貴,哪里有半絲老態?
包何況,能夠被選入宮的,每個都有沉魚落雁之姿,而且個個波濤洶涌……她又覺得自己有些自慚形穢了,遮起來遮起來,別露出來丟人現眼。
「妳說的可是真的?」皇後娘娘聞言,果真是鳳心大悅。
「冉才人起誓,若此言有假,願遭天打雷劈。」冉凰此很認真地舉手發誓。
「妳這個甜丫頭。」一句願遭天打雷劈,哄得皇後心花怒放,朝身旁的貼身命婦使了個眼色,一條綴著金鎖片的綾繡帕子便落在冉凰此手中。
「謝皇後娘娘。」
「去吧,賢妃的丫頭正等著妳呢,妳這個大紅人。」看向殿外那抹鬼祟的身影,皇後微惱,但為了顯現她皇後的泱泱氣度,也只能放冉凰此先走。
「謝皇後娘娘。」伏身叩謝過,冉凰此收拾好她在後宮賴以為生的牌後,便離開皇後所在的朱雀宮,趕赴賢妃的綠雀宮。
就這樣,去過一後四妃九嬪三十六婕妤七十二才人的宮殿之後,她一天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說穿了,後宮是個寂寞的國度,看似神氣榮耀,實則孤寂空洞,後妃們想要的,不過是找個體己人,說些體己話罷了。
而她,不需玲瓏八面,不需迂回曲折,只要說出真心話,就能拿到一堆打賞。
不是她要說,她在後宮真的是吃得很開,所以怎麼會有所謂難以存活的問題?攝政王真的是想太多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替她想這麼多?
「冉才人,妳杵在這兒做什麼?」
身後響起貴妃的聲響,忙了一天才回到良鳩殿冉凰此回頭欠身的瞬間,也習慣性的揚起笑臉。「冉才人見過貴妃娘娘。」
「妳傻在這兒做什麼?」貴妃清艷的眸直瞅著她。
「沒什麼,只是餓了。」她呵呵干笑。「貴妃娘娘有事要找鸝昭儀嗎?」
「不,本宮是來找妳的。」貴妃走往殿內。
良鳩殿分為前後殿,中間以園景曲橋相隔,沿著圍牆廣植林樹,綠蔭蔽天。
「找我?」冉凰此跟在後頭,跟隨侍的宮女和其他才人采女並列。
「听說,前些日子攝政王找了妳麻煩?」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呃……倒也不是麻煩,應該是說有點誤會。」唉,後宮真是小,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了人。
不過,那也是初一的事,今天都十五了,這期間,她根本沒再見過攝政王。也對啦,畢竟她都乖乖待在後宮範圍內,怎可能遇見他?他再了不起,也不可能踏到後宮里來吧。
但是,她必須強調,絕非是惡意逃避,只是她太忙了。
「冉才人,妳回來了。」李雋從主殿前的廊道走來,瞧見貴妃,沉聲問安,出乎十四歲年紀的世故。「御膳房送晚膳來了,母妃正等著妳一道用膳呢。」
「這樣啊,那貴妃可要一道用膳?」冉凰此笑問著貴妃。
「不了,本宮只是想,若他日攝政王又找妳麻煩,妳就告訴攝政王,要他有事盡避來找本宮,別淨找妳麻煩。」
「多謝貴妃娘娘。」真是世間處處有溫情。「不過,攝政王不是找我麻煩,他其實——」
「冉才人,本宮曾在金雀宮服侍皇上時,與他錯身見過幾回,目睹他談笑殺人……他是個惡鬼,妳別不信邪。」貴妃冷冷打斷她的解釋。
冉凰此垂眼不語。是啊,在圈子里時,她也真的覺得他很可怕,但是……
「冉才人,看來妳在後宮如魚得水,過得挺不錯的嘛。」那恍如鬼魅般幽沉的嗓音如電流襲來,教她心頭狠狠地震了下。
她側眼瞪去,難以置信還真的是那個人。「王爺,你怎麼會在這里?!」這里是良鳩殿耶!她確定她沒迷路,就在自己的地盤上。
「怎麼,這皇宮里頭,有哪里是本王不能去的嗎?」李鳳雛冷哼,闃黯的眸淡淡掃過難以置信的貴妃和李雋,最後落在冉凰此最最難以置信的臉上,見她一副失去最後屏障,無處可逃的認命表情,不禁放聲大笑。
多日不見,她還是一樣能輕易將他逗得開心,今日特地來找她,可真是對了。
「可是這里是後宮……」她還在做垂死掙扎。
「那又如何?」無視其余人的目光,他徑自俯在她耳際低喃,「妳忘了妳答應本王,願意當本王的樂子?」
「王爺,我……」
「妳不來找本王,本王自然就會來找妳。」忙碌數日,這才得閑,他要好好教這看似聰明卻又迷糊得嚇人的丫頭。
「不是我不找王爺,而是我根本不能隨意出後宮啊。」不要以為她真的很喜歡一迷路就迷到外頭去,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那麼本王來找妳了,還不快跟上?」話落,他轉身要走。
「攝政王,你踏進後宮要帶冉才人走,這于禮不合吧。」李雋立即將冉凰此護在身後。
李鳳雛緩緩回頭。「大皇子,你何時見本王的作為合于禮教了?」他掀唇,笑得不可一世。
「確實。王爺向來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但與其要找個小才人耍玩,何不讓本宮設宴款待王爺呢?」貴妃也站出來力挺。
冉凰此抿了抿嘴,超感動的。
李鳳雛卻僅是似笑非笑地掃過擋在她面前的人。「全給本王退下。」他低斥,噙著冷笑的眼隱含殺氣。
「我這就來了。」看出他動了殺意,冉凰此嘆口氣,自動來到他面前。「王爺,別為難貴妃娘娘和雋兒了。」
吧麼老是說翻臉就翻臉呢?
「哼,妳倒是挺會替別人著想。」瞧她不著痕跡地擋在李雋面前,他心里莫名不快。
這是第二次了,真教人不悅。
「別人替我想,我當然也替別人想。」這是一定的嘛。
「天真。」他哼,轉身就走。
冉凰此不得已地跟在他身後。
見狀,貴妃領著宮女才人離開良鳩殿,站在殿外直瞅著兩人的背影,臉上,陰狠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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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良鳩殿時,冉凰此依依不舍的回頭一瞥,正好對上貴妃很不爽的眼神,才後知後覺發現,攝政王雖然很可怕,但俊俏外貌對那些後宮的寂寞女人,卻具有某種慰藉效果。
而她,獨佔了他。
但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被拖到集廣殿,被迫同席用膳,面對文武百官的議論紛紛,她就覺得這種獨佔只是讓自己的命更苦而已。
好大膽的攝政王,竟然把她帶到前廷的集廣殿陪侍,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她是才人,後宮的才人捏∼
包過份的是,還不準她吃飯……嗚嗚,眼前珍饈佳肴一堆,她卻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身旁的他大快朵頤.愉快地欣賞宮女跳舞,听著絲竹歌聲。
不管啦,她也要吃!
趁著李鳳雛偷看宮女舞姿的當頭,她偷偷想要模只烤羊肋,但還未得逞,手已經被身旁的人扣住。
「不準吃。」他淡道,黑眸依舊注視著宮女舞姿。
好過份!她用力地扁了扁嘴,卻驀地發現扣在她腕上的掌心竟是一片冰涼。
怎麼會這樣?
進入集廣殿後,他特地差來宮女準備了兩盆火,就擺在她身後,向來怕冷的她都覺得暖和極了,為何他的掌心竟滲著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