璽愛辛頓了下,拿起茶淺啜,水亮眸子轉了圈,壓根沒料想到有此發展。
還結拜咧∼她是來殺他的耶!結果他居然要跟她結拜,現在是怎樣?
「愛辛?」他懶懶的又喚,黑眸噙滿笑意。
不著痕跡地抿去唇角的無奈,璽愛辛擱下青瓷杯,笑得春風滿面。「這是愛辛求之不得的事呀,大哥。」
「這麼說定了,午後,咱們就到河邊的古剎立誓結拜。」
「……好啊。」她除了笑笑以對,還能如何?她這人啊,除了力大腿快,為人爽朗外,更善于苦中作樂。
不笑,難不成是要她哭嗎?
***
午後的天空,一片藍天白雲,果真是結拜的好時光。
綠浪嫣紅滿山頭,山道滿是濃蔭篩落的碎陽,幾許微風拂面,散去幾分熾暑。
用過午膳後,世于將與璽愛辛共騎一馬來到昨兒個的河邊,往一旁歧路而上,果真瞧見古剎古色古香地立于山腰間。
迸剎里拜的是地藏王菩薩,香火頗盛,都是鄰近小村落的百姓,要不就是扎營的軍領點上的。
看著世于將差人在寺廟外布上矮幾,擺上鮮花素果,香火兩炷,感覺上就連結拜的儀式都好講究,璽愛辛就不禁皺眉。
難道,他是玩真的?
怎麼可能?
「愛辛。」他輕喚。
世于將一身湛藍衣袍,同色交領,爽逸豐姿令人難以忽視。
「來了。」她揚笑走近他,乖巧地接過一炷香,學他掀袍跪在席上。
「愛辛,這可是你的真名?」
「是呀。」她笑答。
「咱們要在萬靈之前結拜,可是存不了謊的。」他沉朗如風。
「那是當然,我璽愛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哥放心吧。」
「那好。」世于將一手執香,一手指天比地。「皇天在上,後土在下。」
璽愛辛頭一次與人結拜,也跟著他比上指下,學他說出誓言。
「今兒個,我,征北王世于將在此,與璽愛辛立下八拜盟約。」他對著菩薩說。
「今兒個,我,璽愛辛在此,與征北王世于將立下八拜盟約。」璽愛辛一字不漏地跟著照念。
「從此爾後,你我「兄弟」互稱,互不瞞互不欺,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微挑眉,心里驚愕著。原來結拜要賭這麼大呀∼同年同月同日死?親兄弟也沒有情深到這種地步的吧?
「愛辛?」等不到她的誓言,世于將側臉看她。「被這誓言嚇著了?」
她嘿嘿笑。「是呀,我真怕我會拖累大哥呢。」他圓額高鼻,臉潤唇紅,怎麼看都是大富大貴的長壽相,但她可就不同了。
「是嗎?」他唇勾興味,仍在等著她的誓言。
璽愛辛見他分明是鐵了心,也豁出去了,拿起清香,對著她毫不信仰的天地人神說︰「從此爾後,你我兄弟互稱,互不瞞互不欺,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你可滿意了?」她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他眸底滿是寵溺。「愛辛,這可不是大哥滿不滿意的問題,而是八拜之言,本是如此。」
「這麼說,咱們現下已是兄弟了?」
「可不是?」
「真好,我多了個大哥呢。」雖說她不知未來命運如何,但依舊是由衷感謝,在她的人生里曾經出現這麼個老愛試探她,卻又硬要與她結拜的好大哥。
把香遞給他,由他插在小壇里,燒了黃紙,八拜已立。
世于將瞧見她額上輕覆薄汗,淡問︰「要不要到河邊泅泳解暑?」
「不,我不熱。」
「你流汗了。」他欺近她。
「流了汗也不等于熱呀,大哥。」哎哎,怎麼結拜前跟結拜後都一樣?
「我倒是有點熱,你陪我到河邊泅泳。」話落,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手就往河邊走。
「大哥,你忘了你臂上的傷嗎?」喂,親兄弟也不會這樣牽手的。
啊啊,他不會是要假兄弟之名,行男風之實吧……
「不礙事的,不過是點小傷。」
璽愛辛只能在心里哀哀叫,硬被他拖往河邊,來到大石旁,果真瞧他準備扯下束帶,一時之間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調開視線。
男人的身體她不是沒見過,但赤果得如此教人心旌搖蕩的,他還是頭一個。
「真不一道下水?」那溫潤如泉的迷人聲響傳來。
「不,我替大哥看著衣袍,免得教林間的猴子給偷走。」快快接過他原本打算擱在大石上的束帶,她瞥見上頭懸了個極為特別的小瓶。「大哥,這里頭裝的是什麼?」
她輕搖,听見里頭似乎是粉末的聲響。
「別踫!」他輕輕將束帶取回,笑意驀地自英朗的俊臉隱沒,黑眸變得冷厲而危險。
璽愛辛被他突來的陰霾冷絕駭住。
懊說,眼前這模樣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嗎?先前不過是為了降低她的防心,才特地對她溫柔慈愛罷了……盡避心里很清楚這一點,但為何此時,她還是有種受傷的感覺?
真傻!饒是她的親生兄長也千方百計想取她性命,而他,不過才識得一天的大明征北王,豈可能真視她為手足?
第2章(2)
瞥見她年輕臉龐閃過一抹受傷的色彩,世于將不禁揚笑。「怎麼?生我的氣了?」瞧她腮幫子鼓鼓的,他不由得以指輕挲。
「豈敢?」她哼了聲,別開臉。
「唷,原來你也是有性子的。」瞧她拗著,他不禁放聲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是你說要找我當兄弟的,不過是踫你個瓶罐,犯得著這麼凶人嗎?」說到最後,她恨不得咬掉舌頭再用力咽下。
听听,她在說什麼?她在撒嬌!她居然在撒嬌!她氣得險些跺腳。
「是是是,都是為兄錯了,為兄跟你道歉,求你別跟為兄的一般見識。」他陪著笑臉,被她的模樣逗得不斷發笑,爽朗的笑聲在風的吹送之下,幾乎響遍整座山林。
她挑眉瞅著他恣狂姿態,卻被他眉眼間桀驁不馴的神采吸引,那笑聲清脆如澗水,教她也莫名被感染那股狂放。
林間鳥啼蟲吟,仔細細听,可聞花開奔綻的聲響,可聞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暖日下的午後是恁地好,沒有征戰,沒有殺伐,清靜得猶若人間最後一片靜土,直想在這兒停留不再向前。
斂笑半晌,世于將才溫聲說︰「告訴你也無妨,那瓶子里裝的是……」後方突地一陣刀氣逼近,他不假思索地將她推開。「愛辛,小心!」
璽愛辛被他猛力推往山道,她反應極快地反身站起,耳邊就是刀刃切開風面的聲響,眼前飛濺著赤紅的血,來自于世于將的背。
那是方才為了救她而以背擋下的。盡避背部中刀,世于將依舊沉著應對,盡避手無寸鐵,精湛武藝依舊能與幾名手持大刀的韃靼勇士搏個平分秋色。
她瞧見來者皆是韃靼第一皇子旭兀術的親信,個個驍勇剽悍且視死如歸,也許,他們要的並非是征北王的命,不過是踫巧撞見,想要來個一箭雙雕罷了。
可惡的旭兀術,他到底還想怎樣
為取得下任可汗大位,他對父汗進讒言,讓原本打算久攻不下邊城決定議和的父汗又改變想法,決定以可汗之位為賞賜,只要哪位皇子攻下邊關,便是下任可汗。
她太清楚旭兀術的個性了,屆時,他肯定會發動猛攻,完全不管生靈涂炭。為了阻止他將邊關化為地獄道,她決定趁他調動軍馬之際,潛至征北王身邊,只要殺了征北王及其軍師,與她的親信里應外合,便能夠以不流血的方式統合邊關。
所以,眼下征北王非死不可,唯有他死,她才能拯救所有邊關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