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歡不悅地皺起眉,幸兒見狀,也跟著勸說︰「歡哥哥,你就去嘛,別為我惹公主生氣,當妾……也很好啊。」妾只是個名份,事實上,她很清楚歡哥哥的心里只有她。
「胡說,誰說你是妾?」
「都無妨,只要能夠跟歡哥哥一起白頭到老,怎樣都好。」她笑彎了一雙瑩澈水眸。
宇文歡看她一眼,不知怎地,不想踏出府外,胸口有陣莫名的不安在騷動著。
「去吧,這兒還有我在,爵爺早去早回即可。」無咎避嫌地退開幾步,在桌旁的椅上坐下,倒了杯養生藥茶。
「那好吧。」對,有無咎在,不會有問題的。「乖乖在家等我,不許亂跑。」
「好。」笑咪咪地目送他離開,一杯藥茶卻飛到眼前,小臉立刻縮得好干好皺。「無咎哥哥……我好多了。」
「還不夠好。」很惡意地等著她把藥茶接過。
嘆口氣,她很認命地接過,有一口沒一口地淺嘗著。「無咎哥哥真壞心。」
「壞心也是為你好。」有時戲弄她,也是為要她懂得世間百態。
「就算是為我好,也不該慫恿歡哥哥入宮偷藥,那是殺頭大罪呢!」
「我沒有十成把握,不會十足行事。」他替她將身上的狐裘再拉緊一點。
「可是,歡哥哥很討厭公主,老是和公主杠上,我怕……早晚會出事。」她好擔心啊,伴君如伴虎,身旁有個性情重愛重恨的公主,也不是件好事。
「別擔心那些,你想要讓千蛛紅的藥效減半嗎?別忘了,那是你歡哥哥為了救你而迎娶公主換來的,你可別辜負了你歡哥哥的心意。」心神受損,最忌在傷未痊愈前又煩躁不休。
「我知道。」所以,她將藥汁喝得一滴也不剩啊。可是,不知怎地,她的心悶悶的難過,心底透著一股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不安得教她憂煩。「無咎哥哥……」
正要再開口,瞥見良兒進房,像是要說什麼。「良兒,有事?」
「鎮遠侯到訪,還有,有位小廝持帖傳口訊,要人到馬御醫那兒拿新的藥方。」她面無表情地說著。
「是嗎?」無咎沉吟了下,隨即起身,「良兒,你在這兒守著小姐。幸兒,我到馬御醫那兒一趟,順便請二爺過來看你。」
幸兒順從地點點頭,目送無咎離開,見良兒還站在門邊,便對她招招手。「良兒,來啊,到這兒坐。」
良兒伺候她進入了第七個年頭,發現這個小姐是愈來愈沒有架子了。她乖巧地走到身邊,見外頭開始降雪,將窗子又關小一點。
「良兒,笑一個嘛。」她月兌口道。
良兒不解地看著她。
「伺候我,真教你這麼痛苦?」幸兒故意苦著臉。
「不,良兒可以伺候小姐,是積了三世的福德。」當年賣身葬父,根本沒人要年幼的她,若不是遇上小姐,她完全不敢想像自己的未來,她只是沒說出口,其實心里很心疼病鼻嶙峋的小姐。
「那你笑一個給我看,要不,我會以為你心里在怨我。」她故意扁嘴逗她。
良兒見狀,垂眼想了下,很努力地試著揚起唇角。揚起、揚起、再揚起∼∼
幸兒瞪著她笑得很辛苦,都快抽搐了,于是趕緊說︰「瞧,笑起來多好看,多學點,再笑幾次,你就習慣了。」
有些靦眺地垂下臉,听見有人走來的聲響,良兒防備地抬眼,瞥見來人是府里的下人才松口氣。
那人說︰「良兒,李總管還在等你呢,你怎麼傳個話傳這麼久?」
「是我留了良兒一下。良兒,去忙吧,上元佳節府里繁雜事多,再加上有不少官員上門拜訪,人手吃緊得很,就讓你多擔待點了。」唉,大伙都在忙,就屬她最閑。
「小姐別這麼說,我去領侯爺過來陪你。」她謹記著無咎的教誨,絕不讓小姐獨留在此。
「去忙吧。」她笑著目送,待人走遠,面色立即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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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無咎,你要出去啊?」宇文慶在廳堂坐了下,瞧無咎定來,便喜孜孜地起身。「幸兒還好嗎?」
「她還不錯。」無咎淺笑著。「爵爺進宮擺平一些煩事,我要到馬御醫那兒拿新藥方,得要煩請二爺去陪她。」
「這有什麼問題?我來,自然是要探望她。」他手上拿了個樣式新穎的燈籠。「你瞧,幸兒肯定會喜歡的。」
「那倒是,那麼二爺,我先走一步了。」
「請自便。」說著,他搖頭晃腦要朝北偏樓而去,半途,突地殺出一個沒見過的下人。「放肆,竟敢攔本侯爺的路?」
「小的不敢,小的知道侯爺是要去探望小姐,所以心想,不知侯爺能不能順便將這碗藥給送去?」那下人一臉苦惱極了。「府里雜忙,有不少大人上門送禮,光是忙著回禮安置,就……」
「得了得了,去忙吧。」接過藥碗,他不耐地揮了揮手,走了兩步,又回頭。「怎麼不是用茶盅裝?」
那人抖了下。「府里沒備貨了。」
「這樣子啊……去去去。」宇文慶倒也不在意,頂著夜雪,端著藥碗上北偏樓,一踏進院落,便瞧見個小人兒倚在窗台,滿臉無聊。「丫頭,誰來啦?」
幸兒聞聲探去,瞧見他手上小巧精致的燈籠,大眼發亮,然而瞧見另一手的藥碗,又垂下了瞼,趕緊下屏榻,躲到床上,還不忘拉下床幔,假裝睡著。
她睡了、她睡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送,回去吧!
「嘿,那什麼樣子,我這麼不討你歡心啊?嗄?」宇文慶好笑的拐進她房里,扯開床幔,在床畔坐下,把藥碗遞給她,「乖乖喝下,這燈籠就是你的了。」
幸兒扁起嘴,而後無奈地端了過來,很勇敢地一股作氣喝完。
「乖幸兒。」獎品奉上。
接過巴掌大的巧致燈籠,小臉還苦得微皺,抬眼,她還是勾起笑意說︰「慶哥哥,你怎麼會有空過來呢?」
「成天被那些送禮的人巴結逢迎的想吐,不出來透口氣怎麼受得了?」他仔細端詳她的臉,雖說依舊不長肉,但是氣色確實是比前陣子好多了,但大哥說了,不能當她的面贊她,怕鬼差會听見。
他很想笑大哥迷信,但大哥認真的神情讓他也跟著認真起來。
「那好,有空就到我這兒走走,橫豎我也很無聊。」她低喃,把玩著燈籠底下的紅色流蘇,突地想起她自天竺香市買來的紅線。
朝枕邊一探,果然,整束擱著。
「怕無聊?等你的身子骨再好一點,大哥就會帶你去雲游四海,我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好羨慕。」嗚嗚,偶爾好恨大哥都不帶他一道。
「能嗎?」把玩著紅線,她覺得好沮喪。「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大伙兒都能身強體壯地忙進忙出,而我只能養尊處優的待在房里由人伺候著,根本就幫不上歡哥哥的忙,我……去葛葛,泥栽漢馬?」她的嘴突然被他使力地橫拉。
「丫頭,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胡思亂想了?」宇文慶斂笑的嚴肅神情,和兄長有幾分相似,只是少了抹冷魅。
「你身子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和大哥對你好,不是要你幫什麼,而是因為我們想做就做了,你不需要感到內疚還是頹喪什麼的,懂嗎?況且大哥也說了,你的生辰已過,從此以後要和他不離不棄一輩子。幸兒,只要看你好好的,我們作夢都會笑呢,來,笑一個給你慶哥哥看。」
她眨眨眼,嘴被扯得很痛,但還是努力揚起笑,水眸盈滿柔和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