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達方連退數步,確定自己不會被踹到才停下腳步。「你什麼時候跟我說要拿版畫了?」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齊子胤冷情的臉上竟生暈發熱,咬了咬牙,啐聲說︰「你耳背啊!要你去拿就去拿,頂什麼嘴?」
「明明就沒說……」小聲咕囔著,任達方腳步快速移開。
他一走,客廳突地靜默下來,話題被打斷,尷尬也莫名登場。
倒是幸多樂左看右瞥,突然笑道︰「其實,你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嘛,個性別那麼別扭,你會很討喜的。」
一段對話,讓她清楚看見他的心境變化,是她有洞悉人心的才能,還是……前世便知?
他哼了聲,雙手環胸,跩個二五八萬的。「你要是別長那麼丑,我也會看你順眼一點。」啐,方才那舒服的情境被混蛋助理打亂,瞬間又把他拉回現實之中。
她眨了眨眼。「……我丑?!」有沒有搞錯啊?這樣叫丑?搞藝術的,品味一定要那麼與眾不同嗎?「齊先生,不是我自夸,我長得美是眾所皆知的,你居然當著我的面說我丑?」超想回他一句丑男氣死他,但他真的一點都不丑,甚至還讓她很心動,她實在說不出違心之論。
「長得丑又不是你的錯,心美就好了啊。」真是的,女人就是這麼小眼楮小鼻子,隨便一句話也這麼計較。
「心美?我……」突地打住。他是說,她的心很美?嗯……算是在夸她嘍?還是貶她?
「喂喂,不用太感激,不用看我看得那麼用力。」齊子胤擺擺手,示意她可以收回目光。
「誰感激你了?少臭美!」夠了喔,再不修點口德,小心哪天上街被捅!「我才要跟你說不用看我看得那麼仔細,再多看兩眼我也不會愛上你。」
炳,瞧他眼角抽搐,她有種扳回一城的痛快。
「誰看你看得仔細?你以為你是誰?我只是把你當成、當成……」該死!這該死的女人,非這麼挑釁他不可嗎?
「當成什麼?」心口隨著他斷續話語忽上忽下地抖跳著。
「他鄉遇故知!」
「嗄?」哇,好深奧的詞匯啊。她捧頭再三意會,抬眼正要問,卻被入場的任達方給搶白了。
「我家董事長的意思是說,他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跟他談論夢境的知己,又不會被當成瘋子,他覺得很開心。」版畫才剛交給上司,他立即足不點地的跳開,儼然像是個武林高手中的高高手。
齊子胤的拳頭落了空,忿然咬了咬牙,赧然暴吼。?滾去看電視啦!想當啞巴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去買藥毒啞你!」
「不好意思,我家董事長在害羞了。」繞過幸多樂身旁,斯文清俊的臉笑得很樂,感覺有點故意。
「很想死是不是?想好怎麼死了再告訴我!」
「愈大聲就代表他愈欲蓋彌彰。」聰明地坐在幸多樂旁邊,有她當盾牌,他安心多了。「我在想,在他墜網的瞬間,八成也一並墜入情網了。」
「任、達、方!」渾厚嗓音竟氣得發抖分岔。
「我在看電視了。」開了電視,隨便轉著頻道,音量開到最大,杜絕所有恫嚇。
幸多樂看著兩人隔空交戰,盡避炮火隆隆,火藥味極重,但面下又感覺得到他們深厚的情感,那感覺……好熟悉啊,心間發軟又發痛,想哭又想笑的……她是不是愈來愈多愁善感了?
「你在笑什麼?嗄?你在笑什麼?」
哎唷,炮灰飄到她身上了,快快撥掉。她抬眼,很正經地說︰「我有沒有告訴你,靈魂是沒有性別的?」
他頓住,頭上的煙火跟著收住。「什麼意思?」
「如果,你前世的愛人,這輩子變成了男人,怎麼辦?」她很蓄意、很壞心眼地朝任達方毫無城府的背影瞥去。
順著方向,齊子胤沉痛地閉了閉眼,健齒白牙像是快要被他咬碎了,才說︰「我會去死!誰都不準阻止我!」他的女人要是轉世變成任達方,他、他、他會在死前大哭一場!
「董事長,你看——」
「看你個鬼啊看!」
任達方出口,他立即惱火回應,卻見他那異于一般男子的縴秀長指指著電視,立時有股沖動想要折斷他的指!
男人的指頭就是該剛強粗硬,他那指頭是什麼玩意兒?害他愈想愈毛!
「董事長,三生石旁的崖邊是沒有防墜網的。」
「嗄?」抬眼望去,說巧就是那麼巧,剛好有個節目在播放杭州集錦,上頭恰巧提起天竺山上的寺廟興衰演變和三生石旁的峰巒。
沒有防墜網?
可是,他在醫院醒來時,醫護人員說,將他送到醫院的人說他掉進了防墜網的……對了,第一時間把他們拉起的人,到底是誰?
下意識地看向幸多樂,發現她瞠圓了水眸,同樣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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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命理館
幸多樂像陣狂風刮進館內,抓著助理小梁直問︰「老板呢?」
「老板?」小梁甜美的笑容直漾。「樂姊,你是不是暈了?老板這個時候肯定不在館內的啊。」
十一點,依老板那種夜行性動物的習性,這個時候八成剛起床,哪可能跑到館里鎮守?
「……對喔。」一急,她都給忘了。
「等等,樂姊,你要去哪?」見她要走,小梁趕緊擋人。
「去他家找他啊。」
「干麼這麼費事?」她還是笑著,甜甜笑意可以融化任何鐵石心腸。「晚一點他就來啦。」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他。」她可急得咧。
「再怎麼重要,也不會比眼前的事重要。」甜笑依舊。
「什麼事?」
呵呵笑了兩聲,小梁自然上彎的唇角配上天生的喜感下弦眼,就算發飆也不會太明顯,但會讓人猛打寒顫。
「樂姊,你忘了你今天從十點到下午三點都有預約嗎?」拽住手腕的力道大到可以抓住一頭山豬。
「欸欸,是嗎?」糟,小梁變臉了!
「真巧真巧,我打了一個鐘頭的電話找不到人,跟人道歉得嘴都酸了,恰巧你就來了。」小梁不容置喙地拖著她走,明明身形嬌小得要死,偏偏力大無窮,笑臉殺人于無形。
「小梁,別抓,雖看。」大廳有人在,替她留點顏面吧。
「怕難看,就別掙扎。」不由分說地把她推進個人咨詢室。「張董,真不好意思,幸老師總算在車陣中殺出重圍了,您有什麼問題盡避問,我會免費為您加節二十分鐘。」
幸多樂瞪著當她臉關上的門,哀怨地扁起嘴。
听,像不像老鴇在招呼客人?瞧,她像不像賣身青樓被拍賣的女子?
人家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嘛,都不听人家說∼∼
「幸老師?」身後男人喚著。
深深吸了一口氣,哀怨回頭,清艷小臉瞬間散發讓人絕倒的豐采,眉眼皆是專業的沉穩笑意。「您好,初次見面,我是幸多樂,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呢?」
第四章
又有一陣風刮進築夢命理館。
此人挾帶邪惡火焰,沿路焚燒而來。
鎮守櫃台的小梁在第一時間動身,輕巧身子不偏不倚地擋住那陣風火。
「先生,您好,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嗎?」輕柔軟細的嗓音搭配甜死人不償命的笑,饒是燎原之火都會被撲滅。
齊子胤咬了咬牙,俊臉有些不耐,黑了一大半。「多樂呢?」這混蛋東西,說要找她家老板,找找找找了幾個鐘頭,到現在別說一陣鬼影,就連通電話都沒給,是怎樣?死啦?死了也好通知他來收尸吧!
心里恨恨想著,但當那一個「死」字用在她身上時,突覺心口很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