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依女人來說,笑得張嘴露齒實在不雅,但眼前女人的唇型好看,貝齒發亮,所以他可以不介意,又依女人來說,她笑到拍桌跺地兼花枝亂顫實有婬穢之表,但不知道為什麼,笑,似乎會感染,他突然也想笑了。
只是笑的瞬間,突地又暗罵自己神經,收起古怪的笑容,緩步走到她面前,冷聲說︰「笑這麼久,還沒斷氣啊?」
幸多樂沒把他的毒語放心上,繼續狂笑,甚至笑趴到老板肩上。
她跟老板的感情,在某程度上,像師徒,在某狀況上,像兄妹,在某情緒上,像知心,就是永遠不可能產生男女感情,所以她很放心地在他身上打滾,也滾得很爽,但齊子胤可就不太爽了。
怒焰來得凶猛而無道理,但無所謂,他這個人向來就沒道理,做事憑感覺,喜好看心情!
伸手將她拉離陌生男人的背,而後目光落在那人臉上,倏地腦袋閃過雜七雜八的畫面,就像是壞軌的DVD畫面不斷破碎扭曲著。
于文只是淺淡一笑。「多樂,該工作了。」話落,推開會客桌右方的那一扇門離開。
幸多樂總算收斂笑意,努力地正色道︰「好了,請坐吧,把你的狀況告訴我,我才知道要怎麼幫你。」以嘴巴努了努眼前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齊子胤看她一眼,唇角勾得戲謔。「你不是很神?如果還要我說你才能幫,那不是太遜了?」
挑起好看的眉,學他跩跩的態度,她笑得很機車。「那倒也是,只不過那是公司規定的招牌台詞,我隨口說說,你就隨耳听听,接下來要說的,你可要坐好听仔細了。」
「喔?」
「你是不是總覺得心里像是遺漏了什麼?」
「會不會太老套了一點?」他懷疑這是每個江湖術士必說的第一句台詞。
幸多樂勝券在握,根本不睬他的嘲諷。「你是不是常作一個夢?」
「廢話!」剛才任達方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他嚴重質疑她根本是詐騙集團的成員!
「夢里有個女的。」
「……」他想回家了。
「那女孩面有死氣,該是離死不遠。」
齊子胤準備走人。
「而那個女孩總是對著你叫……歡哥哥。」在墜崖的那一刻,她那一直像是無聲電影的夢中世界,第一次出現了聲音。
齊子胤瞬間眯緊黑眸,心頭狠抽了兩下,分不清那聲音是來自是夢境還是現實,許久,他吐了口氣,才問︰「你怎麼知道?」語氣頹敗,整個虛了起來,凌厲的目光挾帶著連他也疑惑的迷茫。
突地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她對他說——「你的眼楮,終于看得見了。」驚詫的同時,竟有股暖意產生,好似在告訴他什麼,他一時之間卻還捕捉不住。
第三章
「這就是你家?」圓潤柔亮的聲音在一棟法式別墅里響起。
「嗯,你坐一下。」話落,齊子胤轉進長廊。
幸多樂有點戒慎恐懼地坐在一套看起來萬分精美的馬毛沙發,從左邊大片落地窗看去,外頭是一片怡然的綠色景觀,看得出來是讓人特別打點過的……嗯,總歸一句話,他很有錢就對了。
「幸大師,我家董事長開設了幾間美術館,簽了不少藝術家,其實他是一個相當具有文化素養的人,只是有時候脾氣像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算發火,也是罵罵就忘了。」
听見他的話,幸多樂才想起還有另一個人在。抬眼與他對視,發現藏在眼鏡後頭的眼眸是非常正直無心眼的,看得出他對齊子胤是完全的忠心奉獻。
「多嘴!我的事也要你來說,當我是殘了還是廢了?你到底以為你是我的誰?」沉冷的嗓音內蘊火氣,卻听得出有所分寸,當齊子胤轉出長廊時,手上多了兩個杯子。「想喝,自己去倒!」
「董事長,謝謝你。」喔喔,原來有留他的份,真是感動,快快去也!
瞪他一眼,回頭把純白的骨瓷茶杯往她面前一擺。「抱歉,我不喝咖啡,泡的是茶,你要喝就喝,不喝的話,等一下叫達方幫你泡咖啡。」
「你拿這種骨瓷杯裝台灣茶?」哇,搞藝術的,品味果然不同。
「不行嗎?」
「可以。」除了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外,沒什麼不可以。「嗯,好香啊。」
齊子胤覷她一眼,笑意在唇角緩緩綻放。「看不出來你也挺識貨的。」
「我向來識貨,就怕有人不識貨。」這個貨,指的是她的能力。
不是她要說,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鐵齒,都跟他說得那麼白了,他還是半信半疑,氣死她了!
所以,今日與他相約,到他家一訪,為的就是從那版畫之中得到奧妙,非讓他心服口服不可!
「識不識貨,可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他豈會听不出她的話中語意?
幸多樂從杯緣瞪他,把杯子往桌面一擱。「喂,你真的很怪很矛盾耶,自己明明就發覺不對勁,也知道被我說中了,可偏偏還是存疑,這是什麼個性啊?你有缺陷耶你!依我看,肯定是前世出了什麼因,今生才造成你這矛盾多疑的性子。」
「我不信因果輪回的。」他淡道,好似把她逐漸暴跳的憤怒因子當成某種游戲看待,尤其當她開始暴跳,他就覺得過癮。
他,可能真的有缺陷吧。
「你有毛病!」如他所料,她跳了起來,縴指直指著他。「我告訴你,你夢中情境就是你的前世,而你這個性八成是上輩子遺留到這輩子的!」
「你拿什麼證明?」語氣依舊涼涼的,甚至笑意有些邪佞。「就算你真說對了我夢中的人名,這又能代表什麼?」
「證明?」喔喔,這家伙是頑石!而她,專門在劈石頭的!「想看證明?行,給我紙筆!」
氣死!昨天他明明氣虛得要死,今天卻這麼生龍活虎,早知道昨晚乘勝追擊,別讓他囂張到今日。
「達方,拿紙筆來。」他頭也不回地喊。
突見任達方從長廊轉出,已經備好紙筆,往桌面擺下。「幸大師,原子筆可以嗎?」
「可以,只要畫得出顏色的都可以。」
只見幸多樂接過筆,在A4的紙上快速作畫。
齊子胤有幾分興味地湊前一看,隨著她紙筆飛揚,他臉上的興味漸少,等到她快完成時,他的臉已化為鐵青。
「幸大師,原來你還是個素描高手啊!」任達方嘖嘖稱奇。「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接洽過了?你有沒有興趣與咱們簽約?欸欸,這人好像我家董事……啊!吧麼打人啊?」話未完,已經被打飛到角落。
等幸多樂筆一放,齊子胤立即抽過紙,仔細地看著,用力看著,看到黑眸瞪若牛鈴,看到額角青筋暴現,看到眼楮快要對不了焦後,他終于投降了。
「信了吧,這就是我所見的人,你能說這是騙人的嗎?」哼哼兩聲,幸多樂囂張了。
白紙上頭,畫了兩個簡易素描,一男一女皆以古裝亮相,女子秀顏,男子俊相,他眉間有抹滴狀朱砂痣,左眼帶著黑色眼罩。
齊子胤簡直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
這兩人皆是夢境中的人物,一是他,一是夢中老愛纏著他叫歡哥哥的女孩,看見她的秀顏,他的舌根泛苦,心頭微抽。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幾乎是咬牙吼。
「在我夢里早已出現千百回。」她撇了撇唇說,瞧他一臉不相信,她隨即撥開橫落的劉海,露出皎白額面上的淡淡滴狀朱砂痣。「你瞧,那朱砂痣不就跟我的一樣?」
他皺眉,不知為何心底一片慌亂,卻又強迫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