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隱有些明白了那男子對傅允修的意義。相形之下,自己等同于不小心闖進他家的阿貓阿狗……
啊啊啊,想什麼呢,一個月前她不是拼死拼活地想擺月兌這個妖怪般的男人嗎?
樓嵐霍地起身,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
不管他們了,洗澡。
從浴室里出來,平台上只剩下傅允修一個人垂首閉目靠在落地窗旁。
「那只蝙蝠呢?」
他懶懶地一指上頭,樓嵐瞧見花藤上倒掛著一個小小的黑影。黑影打了個很響的嗝,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們到底喝了多少啊?她掃過傅允修身邊幾個空空的紅酒瓶,再瞟瞟被額前散發遮住了大半面容的男子,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他、他也不行了吧?
一時之間心里有些掙扎,可光想象把這人扶到床上端茶倒水送毛巾的畫面就足以令她渾身發毛。一輩子就沒有與人親昵過,再說了,她又不是他什麼人……
這樣想著,樓嵐遠遠繞過不知為何讓她感覺很危險的男子,重新坐到電腦前。
「血流的方式不對。」溫熱的氣息突然拂過她的耳邊,樓嵐從椅子上驚跳起來,差點就毀了好不容易調出的色調。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她驚魂不定地道。這人是鬼呀,一點聲息都沒有!
暗允修卻沒有看她,支在椅背上伸指點點屏幕上的畫面,「血流的方式不對,如果真的傷到了這個部位,血液應該呈噴射狀。」
「哪、哪個要同你討論這種問題了!」樓嵐惱怒道,心驚膽戰地坐回椅中,「你喝醉了吧?」
「沒有。」傅允修平穩地說,將一雙貌似清醒的眼楮湊近給她看。
兩人四目相對。
頭一次被他那麼專注地凝視,樓嵐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這是幾只手指?」她伸出一只手。
「兩只。」
「果然醉了!」樓嵐慘叫,猛地向後拉開距離。她出的明明是拳頭好不好?
媽、媽的,醉鬼還到處亂放什麼電,當自己是發電廠啊,害她以為、以為……
「醉了就滾下去睡覺呀,在這里亂晃什麼?」難不成是怕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要她扶他?
「我只是突然記起……你今天似乎還沒有吃‘藥’。」傅允修整個人都掛在椅背上,搖搖晃晃地說。
「一天不吃沒關系吧,你快點下去啦!」
嗚……大哥,拜托你快滾吧!我真的好怕你酒醉之下化身為吸血狂魔,犯下什麼暴行呀!
「不行……」一只縴長白皙的手指搖搖墜墜地伸到她面前,男人自黑發後抬起半閉的雙眸。
「喏。」隨著話音,指月復上像被風刃劃傷般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血珠從紅線中沁了出來。
惡……樓嵐臉色發青。死變態,難不成讓她就這麼舌忝下去!
就在那只手快要按上她嘴唇之際,她尖叫一聲閃了開去。
真麻煩……咕噥聲從傅允修喉中滾出,他揉揉黑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伸舌舌忝舌忝自己的手指,然後抓過躲避不及的女子。
堵了上去。
轟!霹靂閃電在樓嵐腦中劃過。
這、這到底是什麼狀況?那個在她口中攪動的溫熱物體是什麼?有酒味……當然啦,這家伙灌了幾瓶紅酒嘛……不對不對,在那之前他還喝了滿滿一大杯血!
霹靂嘩啦!精致的木椅承受不住兩人的大力扯動,終于朝床上倒了下去,同時見證了女人掄起枕頭朝巴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一記一記掄下去的過程。
「變態、變態、死變態」的尖叫聲充斥屋內,被枕頭攻擊頭部N下的男子軟棉棉地趴在了床上,不動了。
如果木椅有知覺的話,它大概也要擦擦冷汗,感嘆一聲——女人,真是恐怖的動物!
樓嵐顫巍巍地爬下床來,抹抹滿臉的冷汗,再用袖口死命擦拭嘴角。
認識這個男人以來,那種收拾行李落荒而逃的沖動第三次掠過心頭,但又被壓了下去。
他只是喝醉了而已,她知道。
斜眼瞟瞟床上一動不動的軀體,一絲疑惑不由閃過腦中——他不會死了吧?
怎麼可能!若這麼容易翹掉的話就不是吸血鬼了!
「死王八蛋,平日一副正兒八經樣,醉了就這德行!」樓嵐喃喃著,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哭,結果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她哽咽著抱膝縮在地板上,因為只有自己知道這些眼淚的含意,所以才會越發覺得傷心。
她不是氣憤自己被輕薄了,也不是惱恨傅允修的酒後失常,就是太了解對方清醒時冷淡有禮的態度,所以才想哭的呀!
這個混球……為什麼只有在酒後才會對自己做出這種舉動,他難道沒發覺她的視線已越來越頻繁地逗留在他身上了嗎?
胸口亂糟糟的,不明白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轉變得如此之快,一開始只是暗地被他吸引,後來明明很討厭這人了,現在竟然又……是他那時的擁抱太過溫柔了嗎?
恐怕,樓嵐自始至終都沒討厭過床上那人。
她自顧自地哭著,一點都沒有發現落地窗外的蝙蝠眯了眯眼,又怪笑著又打了個酒嗝。
第7章(1)
頭痛欲裂……
明晃晃的陽光刺得他眼皮生痛,傅允修申吟一聲抓過枕頭蓋在臉上。
鼻間傳來不屬于他的淡淡氣息,就像羽毛似的搔擾著朦朧的意識,阻撓他繼續昏睡下去支。他皺眉支起上身,撩開擋住視線的頭發,這才弄清了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啊……看來是不小心佔了那女人睡覺的地方。
他進浴室洗了把臉,出來時瞥見不知為何被蹂躪得很慘的雙人大床,莫名便有些心虛。
拍拍枕頭擺正位置,床單拉平,被套扔進洗衣機,可總有種粉飾太平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傅允修蹙眉。
這張床原本就是他的,況且那女人滿月變身時他都不得不抱著她入睡,那時倒不覺得不妥?
甩甩頭,窗沿下的蝙蝠已不見蹤跡。阿扎克就是這樣,十幾二十年冒出來一次,停留的時間有時長,有時短,來去總不知會他一聲。雖然這只好斗的蝙蝠每次都會鼓動他干架,不過傅允修私心里並不討厭它的來訪。
窗外的明亮陽光顯示正是正午,平時那女人應該才睡到一半……她應該跑去睡沙發了吧?
暗允修抓抓頭,有些懊惱地下樓。客廳里空無一人,沙發床上也沒有躺過的痕跡。他正站在客廳中間發愣,玄關的門開了,轉頭正對上進門而來的女人的眼楮。
紅紅的,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黑影。
女人不做聲地看他一眼,低頭換鞋,然後面無表情地自他身邊走過去了。
一陣冷風吹過僅著單薄襯衫的背脊。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進樓下的浴室沖洗,出來時樓嵐正坐在餐桌旁用餐,空氣中彌漫著火腿燻蛋的香氣,可桌上只有一副餐具。
鱉異,真的詭異,自從兩人的關系好轉之後,她總是在自行解決吃食時「客氣」地幫他準備一份,即使知道他不喜歡吃普通食物。
暗允修拿了一份醫學雜志在沙發上坐下降,輕咳一聲,「昨天晚上佔了你的床,不好意思。」真是討厭這些繁文縟節,可是既然決定與對方好好相處,總要注意一些。
「哦。」樓嵐沒啥感情地應一聲,反問︰「你不上班?」
听起來好像在趕他走。
「今天正好輪休。」
沉默再度籠罩了兩人。樓嵐吃完飯後就上樓了。屋外陽光正好,真的很想到平台上給花草澆個水松松土啊,可是得經過那女人的房間,氣氛又那麼詭異……
暗允修胡亂翻了幾頁,隨手把雜志丟在一旁。那種「與人類一起生活真麻煩」的感覺又來了,奇怪的是,雖然覺得麻煩,卻不會再有「希望那女人自動消失掉」的感想。他長嘆一聲,再度躺進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