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在生氣!」她揮著長杓逼退他。
「你要是沒生氣,為什麼‘小品’會結束營業?」
「因為我累了!」
「才怪,你的臉上明明寫著我快要氣瘋了。」他語帶不舍地道,長指撫上她蹙緊的眉頭。
深吸口氣,她撒潑地甩開他的手,眸底凶光橫生。「好,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干麼不猜猜我在氣什麼?」
方曜久搓搓鼻子。「你那晚是不是跟蹤我?」漆黑眸子流轉,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順手把心願卡整齊收好,幫忙她把食材擱到料理台上。
本來想逗她的,但她氣色不佳,看起來像是飽受折磨,他怎忍心再傷害她?
「誰跟蹤你啊?」
「不管怎樣,我都要告訴你,你誤會我了。」誤會可大了。
哼,現在才打算要解釋?「什麼誤會?你和一個女子抱在一起,是我眼花了?你任由那個女子親你,全都是我的幻覺?」挖出米飯煮粥,切菜的動作又大又危險,好像一個不小心,閃亮亮的菜刀就會橫過他的頸項。
「那是我媽。」他無奈道。
「說謊。」
「真的!」
羽乃冬把刀一丟,也不管外頭是不是有人听得見她的嗓音。「你媽會比你二阿姨甚至是小阿姨還要年輕?!」那位女子不管是橫看豎看都不過三十出頭,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生得出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子?
那可真是要列入金氏世界紀錄了!
「我不騙你,我媽天生女圭女圭臉啊。」厚,氣死。
就跟老媽說不要老是一見到他就要抱要親的,她偏不听,看,現在出事了吧。
「好,就當她真是你媽,可一個當媽的女人,會對著已經這麼大的兒子又摟又親?」她老媽可從沒做過這種事。
「她對我感到虧欠嘛,我說過,我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她幾次的。」他又不是沒拒絕過,只可惜成效不彰。
「可我明明听見你叫她喵喵!」去他個喵喵!「你生病那一回,我照顧你的時候也接過她的來電,那嗓音、那口吻、那語調,根本就是你的情人,怎麼可能會是你媽?!」
那個女人分明就是他的金主,他真的如劉憶琳所說的,是個小白臉!
「那是昵稱而已,我媽就喜歡我這麼叫她,她也總是叫我小久啊!」天地明鑒,他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句句良心。
羽乃冬咬了咬牙,氣惱自己忘了他是個尖牙利嘴的人,她怎麼可能說得過他?
「我已經搞不清楚你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她甚至懷疑,全都是假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只要負責相信我。」她的吃醋,在在顯示她對他的情深,但要是醋吃到醉,就太過火了。
「我做不到。」她要是能夠相信他,今天就不會躲到這里。
「乃冬∼」
「不管怎樣,反正,我們分手吧。」她沉痛地說著。
事到如今他還不承認,她也不想再多說了,一切到此為止,還她平靜的人生吧,她不要再惶惶然地過日子。
「我不分手,為了你,我計謀盡出,算盡心機,絕不跟你分手。」她夠倔,但他也夠硬,就來比比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
況且不過是個小小誤會,要是因此分手,真的會把他給氣死。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她雙手環胸貼在櫥櫃前,很無奈地看著不知為何而堅持的他。
「你還記得我那只貓咪小冬吧?」他學她雙手環胸。
她不語。
「其實,起先我對你沒什麼特別的印象,那時只覺得你是個很冷、很沒表情的女人,就像是一束山中冷泉。」
「既然這樣,你干麼還要跟我交往?」她惱火地打斷他。
是,她知道他外型好,魅力無法擋,想巴上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既然如此,他就去擁抱他的大海嘛,何必攪亂她這一池冷泉?
「有沒有听過弱水三千,單取一瓢飲?」他不疾不徐地喃著。「大海固然吸引人,但一道清澈澄淨的冷泉更適合我,再沒有第二個人會比我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也得要看我答不答應吧?」他說了就算?狂妄。
「這一輩子,我忍讓太多,放棄更多,讓我任性一次又如何?」他不慍不惱,貼近她。「何況,你也愛我,不是嗎?」
「我不愛你。」她垂著眼,瞪著腳下的地板。
「看著我的眼楮說。」
羽乃冬咬了咬牙,澄亮眸子與他對上,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愛、你!」
方曜久聞言,唇角的笑僵了下,心抽痛了下。「你說謊。」
「我說真的,我不愛你、不愛你就是不愛你!」說出第一個謊,往後的謊似乎也就順口多了。
「你居然能睜眼說瞎話?!」夠了喔!他可不是真那麼有自信能夠承受她一再打擊的!
「我說的是事實!」像是跟他杠上似的,擊潰他向來不變的笑,讓她嘗到一絲噬血的快意。
他總是恁地從容自信,唇角笑意輕佻地算計她,仿佛認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如今,她就要他跌破他眼鏡,讓他知道女人不會永遠都是弱者,她也不會笨得求他回頭!
「說謊!」他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嘿,你們兩個在干什麼?!」潘洛君沖進廚房。「外頭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哎唷,乃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像曜久這麼好的孩子已經不多見了,你怎麼可以跟他分手?」隔壁大嬸如是說。
「嘿咩,能夠像他這樣挑著兩簍山筍走山路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孩子不多了。」再隔壁一點的叔公如是說。
「對呀,他還是自願當挑夫的。」
「有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咩。」
「嘿咩、嘿咩,人家昨天晚上還在你家外頭高喊我愛你,你听,這種話不是每個人都說得出口的!」
不一會,幾乎快要暴動起來的街坊鄰居竟炮口一致對準她,轟隆隆地轟得她灰頭土臉,慘敗。
多可怕,不過是幾個鐘頭的時間,他已經成功地收服老街坊們的心了,而她儼然成了那個拋棄糟糠夫的負心人!
他根本不是來跟她解開誤會的,而是來炫耀他收服人心的速度!
還有沒有天理啊?!
「你們根本就不清楚狀況!」吼了一聲,她拉下圍裙,火大地沖上樓。
羽乃冬一上樓,老街坊們更努力地安慰著方曜久,只見他深沉眸色掠過光痕,跟老街坊聊了幾句之後,走到屋外,拿出手機。
看來,要擺平這件事,就只能請老媽出動了!
雨還是繼續下,由滂沱的雨勢轉為綿綿細雨,天空布滿厚厚的雲層,暗無天日的灰色籠罩整個山頭。
他應該走了吧。
既然被她直言戳破了,他應該沒臉再待下去了。
羽乃冬心里忖著,懶懶地從床上爬起,看了下時間,早過了十二點,樓下沒有半點聲響,她想,他應該下山了吧。
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
嘆口氣,把胸間抽痛的悸動深深埋葬,起身拉開窗簾,推開窗子,想要確定他的車是否還停在屋旁的廣場上,卻瞥見一抹人影直挺挺地站在窗底下,兩人四目交接,她怔住,他卻笑了。
「你在干麼?!」沒事跑到外頭淋雨干什麼?
她伸出手,外頭的雨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在外頭站個十分鐘,包準全身濕透,天曉得他已經在外頭站了多久?
「乃冬,相信我!」他雨中高聲喊著,聲嘶力竭地訴愛。「我真的很愛你!」
「你才不愛我!」不要事到如今還想以愛灌醉她!
「我要是不愛你,又怎會設計要劉憶琳接近黃朝陽,好讓他拋棄你?」他的用心良苦,她到底感覺到了沒有?
「你卑鄙!」虧他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件事給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