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到住所,迎接他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和黑暗。
打開了燈,他進入她的房里,這才發現屬于她的東西似乎都不見了。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分房睡,他即使踏進她的房里也都是噓寒問暖而已,所以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房里最近有什麼變化。
只見掛在窗戶上的唇膏蓋風鈐依舊迎風擺蕩,她卻失去了蹤影。
這丫頭到底是上哪去了?他以為她會回家的。
「她沒回來嗎?」齊媛擔憂地道。
連仲衍沉默不語,卻見她急得快要掉淚,便沒好氣地說︰「不需要這麼緊張吧?她都那麼大的人了,做事情自己會有分寸的。況且,她能去哪?頂多是到飯店罷了,請宇佐美查查不就知道了?」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開始擔憂她的處境。
不知道她有沒有多加一件外套,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他震怒下的惡語而傷心欲絕……他是無心的,他是被妒火給焚燒得渾身發痛,痛得他不顧一切地把傷人的話語往外傾倒,以穩住自己的心神。
如今回想,才發覺她哭得好傷心,哭得他心都亂了。
可惡,他到底說了多少傷人的話?
「你還敢說,你知不知道齊家哭得多傷心?!」齊媛火大地吼著。「你向來待她最好,現在卻用這種態度對她,你知不知道她會有多傷心?」
連仲衍聞言,不禁語塞。
「是,我承認,我說得有點過火了,但這要怪誰?怪她啊,她為什麼要瞞著我!」正當兩人的感情逐漸穩定,他已經認定她的時候,忽然得知她早已答應嫁給念野,要他怎麼平心靜氣?
他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大的氣度!
「你不懂。」齊媛托著額在床沿坐下。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他火大地在書桌前坐下,沒想到雙方闊別一年後的對談竟是為了齊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齊家會主動說要嫁給念野,甚至還私自決定婚期?」
就是莫名其妙發生這件事,他才會氣得口不擇言地罵了她一頓。
把齊家逼哭,真以為他一點都不心痛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她一定是為了我……跟念野。」她說話時,始終背對著倚在門邊的念野。
「怎麼說?」連仲衍推開窗戶,企圖讓外頭的冷風吹得他冷靜一點。
「她定下婚期後,便說要來趟婚前旅行,但自從她離開台灣就沒有再跟我聯絡,感覺就好像要丟下這一切離開似的。」她揉了揉發痛的額。「看她連最寶貝的風鈴都帶出來了,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沒打算要回去了。」
「等等,你說慢一點,听得我一頭霧水。」連仲衍濃眉緊攏。「她既然已經定下婚期,又怎麼會打算不回去?」
「因為我爸死愛面子,而婚事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到時候要是沒有新娘,一定會由我頂替上陣的。」這是她猜想的。
連仲衍閉上眼,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後才道︰「總而言之,齊家是為了你們兩個,所以才會這麼費事地繞了一大圈?」
「大概吧。」
「大概?!」他轉頭,不悅地瞪向還站在門邊的念野。「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齊媛都為你在婚禮上落跑,你還不打算娶她,甚至累得齊家來趟這淌渾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難不成還要我去拜托你?」
「我以為你還在等齊媛。」念野沉聲道。
「別傻了,婚禮舉辦之前,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連仲衍冷哂著。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履行婚約?」齊媛錯愕極了,但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她剛才說齊家要撮合她跟念野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在等你拒絕啊。」哪知道她那麼不懂他的苦心?「由我拒絕的話,你不是很難堪嗎?再怎麼說,都是好幾年的交情了,我怎麼可能讓你陷入那樣的處境?不過反觀你,倒是讓我難堪極了,逃得真是時候啊。」
「我……」齊暖赧然地垂下臉。「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我是想要拒絕婚事的,但看我爸準備婚禮準備得那麼興高采烈,又見念野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便鐵了心要嫁你,但一到婚禮現場,看他成了你的伴郎,我就氣得……對不起。」
「哼。」他冷哼一聲,總算是收到她遲來的道歉。「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你們的事就自己看著辦,不需要顧慮我。」
「你真的不喜歡齊媛嗎?」一旁的念野悄悄地來到齊媛身旁。
「也許有過,但就算有,也已經是曾經。」兩個人交往那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但可以確定的是,齊媛給他的,不若齊家給他的那麼傾盡一切。
正因為齊家的毫無保留,他才會卸下心防,不顧一切地動心吧。
「我知道,因為你最喜歡的一直是小家。」齊媛輕笑道。
「是嗎?」怎麼他不知道的事,她卻知道?
「你忘了,每次我們要出游,只要小家身體不舒服,你就會要我們兩個去,自己留下來照顧她。」她也才會和念野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情網。
「只是因為這樣就說我喜歡她,會不會太牽強?」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承認喜歡她,但他可不確定自己的情意萌芽得那麼早。
「連媽媽過世的時候,你誰也不見,就連敏爾也被你趕走,但是你卻接受了小家,讓她安慰你。」齊媛看他一臉迷惘,不禁笑意更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不愛你了,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愛我。」
連仲衍聞言,不禁沉默。
這樣听起來,好像出軌的人是他呢,只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喜歡丫頭竟是在那麼久以前,也許他曾經意識到,所以他後來才會下意識地避著她吧。
「你手上的護身符該不會是小家給你的吧?」齊媛忽然問。
「嗯。」
「有沒有添香油錢?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平安符也要添香油錢啊?」這麼麻煩?
「這哪是平安符?這是明治神宮很有名的戀愛符,男女各一只,是我跟小家說的。」那時剛好看了個節目,內容就介紹著這類特別的戀愛符。
「戀愛符……」連仲衍看著綁在手上的粉藍色護身符。
這女人有夠賊,做起事來偷偷模模的。說起來,她也真是的,要做什麼直接告訴他一聲不就得了?干麼這樣欺上瞞下的?
「不知道小家現在到底是在哪里?」齊媛嘆了口氣。「她總是在替別人著想,偶爾也該替自己想一想吧。」
連仲衍感受著持續下降的溫度,心不由得也跟著沉了。
都這麼晚了,她到底是上哪去了?該不會是窩在哪個街頭上哭吧?
思緒雜亂無章,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既然她只是為了要撮合你們兩個才對我撒謊,那就可以放心了。」雖說他傷得她淚如雨下,但相信她哭過後應該會找他算帳才對。
「怎麼說?」
「她會來找我。」他有這點信心,但卻好不安。「我是她最後的依靠啊,否則她不會還把風鈴留在這里。」
看著風鈴,一陣風吹來,響起了特殊的聲音,也傳來如紙張翻動的聲音,他不禁向下探去,瞧見一本書掉落在書桌底下,他撿起一看,發現這是齊家每晚必偷偷模模寫的日記。
「那不是她的日記嗎?她竟然急到連日記都忘了帶走?」齊媛微怔,感覺心底有股不安在凝聚成形。
「你也知道這是她的日記?」封面看起來很舊了,這本日記她應該寫了很久吧。
「那是你送給她的耶。」她沒好氣地道。
「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小家不是掉進游泳池里?你把她救起,然後安置在敏爾房里,就是那時候你把它送給她的,當時,你還送她一支唇膏呢。」當時她好羨慕小妹,所以對這件事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