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遙側眼睇著他,懶得搭理他直想上樓,但孫掌櫃偏是擋住他的去路,他不禁沒好氣地開口道︰「滾開,本少爺要上樓。」
「遙少,你可知道二樓是在做什麼的?」孫掌櫃好聲好氣地安撫著他。
「廢話!」他不禁發噱。
自家經營的酒樓,不知道里頭是做什麼買賣,豈不是要笑死人了?
「那你上去做什麼?」
「你問我上去做什麼?」聞人遙不由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掌櫃的,你可知道本少爺今年貴庚?」
「呃,遙少應該就快要滿十六了,是不?」算了算,應該是如此吧!
「那不就得了?你還蠢得問本少爺上樓要做什麼?」他沒好氣地咬牙低咆著。「本少爺想來開開眼界也不成嗎?」
他會笨得不知道樓上全是雅閣,有不少花娘在旁侍候著,陪著大爺們一道醉生夢死,玩盡風花雪月。
「遙少若是要開眼界,總得要有人陪著,這樣較妥啊!」孫掌櫃好言相勸著。
「本少爺要開眼界還得人陪?笑話!」
那種事還要人教嗎?听三哥說,只要放任原始本能就夠了,有旁人在,有的時候反而不能盡興,雖說他還是不太懂三哥的意思,但無所謂,畢竟他還沒打算鑽進銷金窩,今兒個來這一趟,只是想要探探二哥和容決到底是不是在樓上。
閃過孫掌櫃,聞人遙打算一鼓作氣街上樓,卻見孫掌櫃抵死不從地擋住去路,不禁沒好氣地回瞪著他。
「你到底是怎麼著?」非得要他動怒,他才要閃開嗎?
「遙少。」孫掌櫃一臉無奈。「我明白遙少也已經到了這種年紀,但這事不該發生在自家酒樓,畢竟二樓的花娘賣藝賣笑不賣身的,若硬要狎妓,得要到三樓,你若是硬闖,要是讓大爺們知道,我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聞人遙怔愣半晌,驀地粉顏刷紅,咬緊牙關,有些羞窘道︰「誰、誰想要經歷人事?本少爺不過是想要到二樓找個人喝酒罷了,哪里有想到那方面去?!」
那種事,他想都沒想過!
時候未到啦!渾蛋,無端端居然提起這種事?他不過是來找人罷了。
「哦?原來如此。」孫掌櫃松了口氣。「我瞧遙少一臉猴急,還以為遙少等不及了呢。」
「誰一臉猴急來著?」聞人遙羞惱低吼。
他看起來像是個急色鬼嗎?誰說每個上酒樓的人定是來花天酒地的?他不過是來找人而已啦!
「那我就放心了。」孫掌櫃松了一口氣,隨口向旁人吩咐了幾聲,隨即又對著他道︰「遙少,請。」
聞人遙沒好氣瞪他一眼,跟著他的腳步往樓上走。
一到二樓,正面探去,一條到底的長廊,兩側皆是雅閣,皆以竹簾或珠簾相隔,隱約可見人影,可听著聲響。
太好了,這下子要找人,還怕找不著?
淺勾著笑意,跟著孫掌櫃的腳步走到最後頭的雅閣,一路上他不停東張西望,可從頭到尾,全然沒見到二哥和容決的身影。
難道,是在三樓?
可三樓不是雅房嗎?那是供人住宿的耶!不會吧!難道二哥和容決是來狎妓?
思及此,聞人遙心頭突地悶痛起來。
容決真會瞞著他去做這種事嗎?听大哥說,男人上酒樓狎妓天經地義得很,待有天他長大,他就會明白大哥所言不假。
但是,如今他已經長大了,他還是不懂。
「遙少,這邊請,我去準備曲倌。」
聞人遙踏進雅閣里,揮了揮手,待孫掌櫃一走,他隨即又踏出雅閣,睇著通往三樓的樓梯。
容決真會是在那兒嗎?
他緩緩踏上階梯步上三樓,還未仔細睇著三樓的場景,便已听見容決的聲音,教他心頭為之一震。
容決?!
「那麼,這些事就這麼決定了。」隔著糊紙木板門,緩緩逸出慕容決輕緩的嗓音。
「既然是決爺的吩咐,小的自然不遺余力去做。」
「那就好。」帶著笑意的嗓音透著淡淡疲倦。
「那麼,小的先告退了。」
「請便。」
話落,那人隨即離開,在開門的瞬間,聞人遙立即跳到長廊另一頭,過一會,才又走了回來,倚在門板上竊听著里頭的對話。
這是怎麼著?
為什麼方才那個人會喊決爺?決爺是容決嗎?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是不是听錯了?
「多謝你了。」二哥的聲音?二哥居然會同人道謝?
「哼!不用。」
容決?這是怎麼一回事?以說話的感覺听來,好似兩人的身份倒置了。
「青兒,倒酒。」聞人唯輕喊著。
「不用了,我想回去歇息了。」
「今兒個你不用回去了,我在這里替你買了房,你就在這兒過夜吧!」
慕容決聞言,斜眼睇著身旁如花似玉的花娘,不禁斂眼思忖著,姑娘香,銷金窩,有哪個男人不愛?
來到開封已經快要一年了,處心積慮地尋找琉璃紙,成天陪著那天真爛漫的少爺,他也真是有點倦,若能在這里一歇,並無不可。
「當是犒賞我的?」慕容決哂笑道。
看在自己利用人脈替他拉攏了幾宗生意,所以特地賞他一點甜頭?
「這麼想也成。如何?」聞人唯淡問道。
「也好。」
「那我先走了。」聞人唯隨即起身,方要走向門,便見有人推門而入。「小遙?」
聞人遙一踏進房,大眼便直瞪著房內。最里頭是一張四柱檜木大床,地面上鋪著西域長毛毯,矮幾上擺滿珍饉,一旁金爐裊裊生煙,而容決正席地而坐,左擁右抱著美人,驚見他突地出現在眼前時,眸底有抹詫異。
「你,真的是你?」聞人遙抖聲道。
真是太教人不敢置信了,他原本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想不到還真的是他!
「遙少?」慕容決怔愣一會,才吐出一句話。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聞人遙光火極了。
「我?」全然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聞人遙,心里突生一種莫名的心虛,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他甚至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難堪。
嘖,他瘋了?
男人上酒樓天經地義得很,他心虛什麼?罪惡感又是從何生起?更從哪來的難堪?
不就是被他給撞見了,那又如何?
一樣是男人,他應該很清楚才是。
「小遙,誰準你在這時分還在外頭遛達?」聞人唯微瞇起黑眸,氣惱孫掌櫃竟沒有將他給攔下。
「我為什麼不能在外頭晃?我也是男人,我也想要到酒樓玩玩,不成嗎?」他賭氣道。
怎麼,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啊?
「既然想開眼界,就到這兒來,在那怪里怪氣地鬼叫,只會教人看出你的青澀。」聞言,慕容決不知打哪出一道無明火,說起話來比往常更加苛薄百倍。「就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得怎麼玩。」
聞人遙一坐下,黑白分明的水眸直瞪著他。「就算我不懂,還有你教著呢!」
瞪著眼前的酒,聞人遙惱火地抓起,一口飲盡。
瞧瞧,多不要臉的男人,他的酒杯上頭竟然沾著花娘的廉價胭脂,聞這種味道,他不想吐嗎?
瞧這兩個花娘,面目有他姣好嗎?及得上他一半嗎?
倘若他作女妝打扮,姿色鐵定不輸她們兩個;可就算她們倆比不上他,渾蛋容決還是寧可要姑娘家,是不?
盡避沒見著自己,他想必也不會像自己那樣地念著他,更不會思念到夜下成眠、食不知味;不就是個心性契合的貼侍罷了,他為何要思思念念到這種地步?為何一見到他和兩個花娘攪和在一塊,他便覺得心像是要裂了般地疼痛?
「哼,還要人教。」慕容決取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