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瞬也不瞬地直盯著陳嵩,躡手躡腳的往前邁進一步,距離的縮短,使陳嵩立時感到心跳加速!
好時機很可能一縱即逝,陳嵩急忙假裝正在夢囈,將手搭在臉旁,然後含糊地發出一些聲音。因為劍柄在這個位置,將可在最短的一剎那,隨時拔劍而出。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使得刺客大吃一驚,從腰際抽出一把薄刀匕首,身子霍地向前一伏,疾快如箭矢般地撲向陳嵩的床榻。
手起刀落,一股青光閃起,刀口直直地往陳嵩的胸膛刺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比他來得更迅速!
刺客的臉上露出一股獰笑,手中短刀眼看著將要插中陳嵩的前胸,一剎那,一道青蒙蒙的光華,自對方頸際驀地閃爍而出,就像是猝然打了一個閃電般地閃了一閃。
刺客心中大叫︰什麼,你在裝睡!一驚之下,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再想抽身已來不及了。
一片寒光揚動之下,緊接著是匡啷一聲脆響,刀劍交鋒里,刺客只覺得虎口發麻,想來對方的武功還不淺!
陳嵩早已想好更萬全的應對招武,配合著欠身坐起的姿勢,執劍的手乍起,連同那柄寒光耀眼的寶劍,飛快的刺向刺客的頸項。
刺客見事已敗跡,急忙向後一跳。
陳嵩沉聲一喝︰「來者何人?想干什麼?」隨著他一步步逼近,一股充沛凌厲的氣勢陡地將刺客全身罩住,有如當頭落下一面無影網將他死死罩住。
屋內這麼一鬧,小三子一下子被驚醒,這一醒來可不打緊,怎麼屋里多了個凶神惡煞的刺客?
刺客緊持著匕首的那只手,由于太過緊張而握劍過緊,起了一陣寒顫。
陳嵩一面頻使真力,將功力全數聚集于手中長劍,化為森森劍氣,腦中思忖著出手的時機。
刺客劍身一轉,嘶然勁風里,劃出一道長虹,直向陳嵩的頭頂劈下來。
陳嵩深知他匕首上的威力,尤其是出擊時的那一剎那,實在有鬼神莫測之妙,是以格外提高警覺,不敢分心旁騖。
小三子已完全清醒過來,跳腳大喊︰「有壞人哪!快來抓壞人哪!」
這一喊,可把刺客給嚇傻了,再也無心戀戰。可是,他們住在後院,前院的住客根本听不見。
匡當!刺客撇下匕首,撲窗而出。
待陳嵩出門欲追上時,刺客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院子里刮著風,蕭索的竹影,搖曳出夜幕的深沉與清寒。雨水擊打著窗欞、房檐、瓦槽,好像心已陷入迷茫的雨簾中,淋著,淋著……
小三子也跟著走到院子里,四處張望,恨恨地咬牙道︰「哪里來的壞人!讓他給跑了!」
陳嵩嘆了一聲,「我們進屋吧。」
掩上門,兩人坐定,小三子好奇地問︰「為什麼有人要殺公子?公子你向來與世無爭,沒跟誰結過仇啊!」
陳嵩便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小三子點頭道︰「嗯,依我看,陸大少的嫌疑最大,這一招就叫鏟除異己。」
「不論是誰指使的,以後我們凡事要小心點。」
「公子,既然前路這麼危險,我們不如回家去吧,縱然挨老夫人責罵,也沒有生命危險啊!」
陳嵩听得一愣,搖頭,「男子漢大丈夫,現在退出,豈不是讓他人給笑話了,正中他人下懷嗎?」
小三子听了不再作聲。
陳嵩心里很明白,之所以不願退出,實是因為自己有些放不下凌美萱,與她相處了兩次,心好像已被她牢牢桎梏了。
第二天,凌美萱對昨天的出游避而不談,好像壓根兒沒發生過這事似的。
凌平章仔細研究她的表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向平兒打听女兒出游的情況;可平兒卻說得含含糊糊,不論他怎麼威脅利誘,仍套不出話。
沒辦法,只好親自審問了。
凌美萱本在做女紅,見爹推門走進來,連忙正襟坐好,笑道︰「爹,有什麼事嗎?」
「我有事跟妳說,妳坐好。」
凌美萱蹙起秀眉,擔心爹又同她說些「女人家青春短暫,還是趁早嫁人,相夫子,安定下來的好」,或者「妳趁現在年輕漂亮,可以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好的男子」之類的陳腔濫調。
這些話她差不多都會背了,每回爹總是拿這一套教訓人,很沒有意思。
丙然,凌平章單刀直入地道︰「女兒啊,哪有什麼愛情啊,只有金錢至上的道理。所以,妳找誰都一樣,妳夢中的那位真命天子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妳一廂情願罷了。」
凌美萱冷冷地看著爹,越來越覺得他是一個悲劇人物……唉,娘死得早,他缺乏愛情的滋潤,自然會不相信愛情了。
凌平章自個兒說得滔滔不絕,沒完沒了;凌美萱就直愣愣地盯著他,看得凌平章毛骨悚然,一時之間很泄氣,就不說了。
忽然,門外有名家丁稟報,陳嵩來訪。
凌美萱一听是陳嵩,頓時芳心一喜,眼楮也亮了起來。
凌平章見女兒的神色轉變,心中也是一喜,「嗯,想不到你們昨天出游很成功,妳卻瞞得我好苦!陳嵩不錯,家財萬貫,英俊瀟灑,和妳正是郎才女貌!」
「爹,別瞎猜了!」凌美萱忙叫平兒去迎接,自己則在房里打扮一番。
「好好好,讓你們獨處,我走了。」說完,凌平章走出房間。
陳嵩與凌美萱一相見,心里都禁不住一陣悸動,這種悸動是真誠的愛慕。
陳嵩對凌美萱的美貌又是一番稱贊,凌美萱心頭竊喜,精心打扮了一刻鐘就為了博得他的贊美。
小三子與平兒則避得遠遠的,讓他們兩人獨處。
凌美萱輕啟朱唇,露出一口珠光白潤的貝齒,「陳公子真是一諾千金,昨日相約,今日果然如約而來。」
「在下答應了小姐,自然不能爽約。」說罷,陳嵩微微一嘆。
凌美萱詫異道︰「公子怎麼了?」
「不瞞妳說,昨夜我遇襲了。」
「什麼?遇襲?」一剎間,她美麗的臉變成雪白色,一對水眸打量著陳嵩全身上下,生怕找到一絲傷痕。
陳嵩便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凌美萱听得雙眉微蹙,腦中搜索,半晌後說︰「依我看,八成是劫財的,公子是否平時露了財?」
「露財肯定是有的,也許正好被不良人士盯住了吧。」
「外面一直很亂,公子住店,千萬要小心。」
陳嵩瞧著她無邪的雙目,笑道︰「多謝姑娘。」
「不如,公子報官吧。」
「不必了,如果報官,恐怕也于事無補。」
凌美萱側首問︰「為什麼?」
陳嵩回答︰「陸川幫與我有嫌隙,他爹又是知府大人,怎麼會幫我呢?」
凌美萱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說,喚來婢女︰「公子受驚了,去盛一碗蜜棗羹來。」
須臾,紅紅的蜜棗羹盛來,放在桌上。
凌美萱擺手,「公子請用,這最能壓驚補氣。」
陳嵩心想怎麼好意思自己獨吃,于是婉拒了。
「沒關系的,我剛也吃了一碗,你該多吃一點呢!」
听了她的話,陳嵩竟有點感動,便不再推托,拿起湯匙品嘗了一口,滿口香甜,潤喉多滋,十分美味,不由得稱贊一番。
接著婢女擺上棋盤,他們便認真下起棋。
經過這幾次接觸,陳嵩在凌美萱的面前覺得很輕松、自在,可以隨意說話;而陳嵩的妙語連珠,常逗得凌美萱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