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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夜的囚犯 第16頁

作者︰羅莉塔•雀斯

夫人的下巴高抬,緞帶抖動。「我並沒有向昆丁爵爺隱瞞,我丈夫的魔爪並不限于下層社會。他有一種腐化的影響力,特別容易吸引天真的年輕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丈夫、妻子或父母希望他死掉,許多可能是上流人士。那若是一場謀殺調查,弄得滿身泥濘的可能不只是我,我認為昆丁爵爺應該事先得到警告。」

「非常有觀察力,」亞穆說。「但你是否也觀察到,暗中調查的無力性。就算我們找到所謂的凶手,我們也要暗中審判或吊死他或她嗎?」

「我並沒有要求‘暗中’調查,」她說。「我知道為了救我個人,我等于幫助凶手免于刑責。我犯了錯,現在我想糾正它。事情要怎樣做,是昆丁爵爺決定的。」她奮力控制的怒氣出現在抖動的聲音中。「我沒有找你,找你來的是他。所以我想你應該問他。」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他還是形式上的轉問昆丁。「爵爺,你怎麼說?」

「等橋出現再決定要不要過,好不好?」昆丁說出這傻瓜也預測得到的答案。「你要不要接這個案子?」

他有不接的選擇嗎?亞穆憤怒的想,眼光輪流看著那兩人。她希望他遠在地球另一頭,他也很樂于讓她如願。可是這調查實在沒人可接,他是唯一不會把「二八」內幕攪出來的人。而且昆丁非常了解,重翻白樵納舊帳,也會扯出許多丑聞,其中之一可以讓亞穆自己被吊死。所以,他也不敢不接。

看來這就是命運,亞穆對自己說。命運十年前就開始在織這個網了。

白樵納的女兒,眼前這位服喪的寡婦。

白樵納的女兒,讓他心跳加速、理智潰散的女人。因為她,亞穆來到英國;因為她,他不顧理智和警覺流連不去。她吸引他來到這里、來到這一刻……他的生命被她的網捕捉住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我接。」亞穆用他最甜美、最順服的聲音說。

☆☆☆

雖然對昆丁選擇的調查人員極度不滿,夫人也只能接受。亞穆說他將于當晚八點到府拜訪時,她只點了點頭。然後她以冰冷的口氣向他們道別,讓他對窗戶居然沒有結冰感到訝異。他瞪著關上的門。

「我沒辦法,」昆丁立刻說。「我不能冒險。我如果推搪,她可能去找別人,我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我’本來可以推搪,可是你綁住我的手,因為你太好奇,而她太有良心。」

「或許我也有良心。我或許希望畢樊世死掉,但是我反對殺人,不然我老早就可以找一個不像你這麼昂貴的人替我解決事情了,不是嗎?」

亞穆走到桌前,拿起那紙鎮。「我告訴你‘二八’的幕後主使人是畢樊世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太太是誰了嗎?」

「當然,難道你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我怎會沒有說?」

昆汀聳聳肩。「誰知道你那古靈精怪的腦袋在想什麼。所以你今天有點驚訝?」

「我不喜歡驚訝。」

「但你應付得很好,」語氣毫無同情。「你一向如此。你總是無所不知,不是嗎?而且只選你要說的說。我很理所當然的假設,你一到巴黎就認出她是白樵納的女兒。」

亞穆的手指順著紙鎮畫。「我在威尼斯從來沒有見過她,」他說。「我只知道他有個女兒,我以為是個小孩。我讓雷多處理,他給她吃了鴉片,所以她腦筋糊涂了,以為父親是被謀殺的。我離開的時候,白樵納只是醉了。我先離開但吩咐僕人不可以殺他。」他注視著昆丁。「我沒有殺那個女人的父親。」

「我從來沒有這樣說,何況那根本無關緊要。你曾造成足夠的傷害則是事實,在此情況下,我假設你寧可親手處理這個問題。」

是啊,他造成足夠的傷害,可是他做的補償似乎永遠不夠。

十年前他計劃一場大陰謀。他想推翻阿爾巴尼亞的蘇丹阿里巴夏,邢杰若爵士經由他的伙伴白樵納提供非法的武器。可是杰若有個哥哥杰森住在阿爾巴尼亞,他是支持阿里的。亞穆若像平常那樣謹慎,他會以更聰明的方法應付這個障礙。可是他迷上了杰森的女兒愛玫,不管愛玫如何明顯的討厭他、並喜歡另一位英國貴族伊甸山爵爺,也不管阿里巴夏的憤怒,都沒辦法喚醒他的理智。

即使後來伊甸山爵爺帶走愛玫並跟她結婚,亞穆仍沉浸在自己瘋狂的計劃中,堅持報復每個阻撓他的人。他先去找白樵納,逼他說出他的伙伴究竟是誰。然後趕到英國,勒索杰若爵土、綁架愛玫,然後在她的家人趕來解救她時發生流血事件。在紐海文碼頭發生的決戰,使得亞穆失去了最忠心的兩個追隨者雷多和默罕,本人也差點喪命。

他應該被吊死,他的罪包括綁架貴族之妻、企圖殺她丈夫,以及已經殺掉她的叔叔。可是這個家族沒有控告他。審判將使杰若的罪行曝光,使他的家人被逐出社會。

為了他們,亞穆的丑惡行為被壓制下來,他被送上駱船長前往澳洲新威爾斯的船。

昆丁打斷亞穆不愉快的回想。「畢太太顯然不記得你。」

「雷多發現她時,她應該沒看見什麼。」亞穆說。「我記得走廊很暗,我也只在那里站了片刻。鴉片應該使她腦筋不清楚,而且十年的時間也很久了。」他認為,她如果記得,他應該會知道,即便她不說。他應該感覺得到。無論如何,他仍然深感不安。

「她很聰明,觀察力又很強,」他說。「我們最好不要冒險,也或許該通知邢家。他們沒人知道我在英國。」

奄奄一息的被抬上船後,他只見過邢杰森。他臨走前,已經根據阿爾巴尼亞的習俗向邢家乞求原諒。根據那些儀式,他的靈魂已被淨化,不再羞恥。然而,他的自尊仍然使他恥于見到那些曾經目睹他自取其辱的人。

「伊甸山夫人快要生第四個孩子,所以他們目前在伊甸山莊園里,」昆丁說。「但是杰森和他的妻子在土耳其。我會設法向這些人解釋,但我相信你不要他們靠近?」

「那是最聰明的,我的舌頭我管得住,但是別人的舌頭和行為很難控制,我們當然不希望引發任何不必要的懷疑。」亞穆把紙鎮放回桌上。「所以我寧可在英國之外的地方工作。短暫停留的風險不大,可是這樣……」他搖搖頭。「我可能得待上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待得越久,我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邢家記得十年前的你,」昆丁不耐煩的說。「後來看過你的只有駱船長的船員,而他們都在一個月後的海難中淹死了,只有三個人幸存,你、駱船長和看守你的阿爾巴尼亞人。第一他們都不在英國,第二他們不會出賣救命恩人。」

那場船難使得亞穆免于被放逐到新威爾斯服刑,也因為他救了最能幫助他的兩個人。船長和巴喬為了回報他,假裝他跟其他人一起淹死了,而放他逃走。然而,命運使得他只自由了幾個星期便被昆丁踫上。因為杰森的詳細描述,昆丁很容易就認出了亞穆,並把他納入手下監管,替英國政府從事秘密工作。

亞穆似有若無地微笑著。「我以為救了兩個人已經足夠補償,爵爺。」

昆丁靠向椅背。「當然不夠,即使終身的服務都不夠。當然,我這是為你好,不然誰知道你又會惹上什麼麻煩。」他微笑。「你代表了博愛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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