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好個惹禍精 第22頁

作者︰羅莉塔•雀斯

「好啦,昂士伍。」她喊。「談談你的英勇行為。你什麼時候變得如害羞謙虛了?」

他們搭乘的是新式出租馬車,只有車篷、皮帷和簾幔替乘客遮陽擋雨。由于簾幔沒有拉上,所以他無法假裝沒有看見她或听到她。

他從車篷下探出頭瞪她。街頭充斥著車輪的轆轆聲、車夫和行人的叫喊聲、馬的鼻息聲和嘶鳴聲、流浪狗的吠叫聲,他以壓過那些嘈雜聲的音量喊︰「可惡,葛莉緹,離開街道,你會被撞倒。」

「講兩句話。」她堅持,繼續慢跑跟在旁邊。「讓我引用給讀者看。」

「你可以替我告訴他們,你是我見過最煩人的女性。」

「最煩人的女性。」她忠實地復述。「好,但關于艾希特街的受害者——」

「再不回人行道上,你就會成為受害者——別指望我會從馬路上湊集你的尸塊。」

「可不可以告訴讀者,你真的正努力成為聖人嗎?」她問。「或者該把你的舉動歸因于曇花一現的崇高情操?」

「崔博迪逼我做的。」他轉身對車夫大吼。「你不能使這匹可惡的馬動一下嗎?」

無論車夫有沒有听到,拉車的馬都開始加快步伐。下一瞬間,車潮中出現一個空隙,出租馬車立刻猛沖而過,莉緹不得不跳回人行道上,躲避那些加速駛向車潮縫隙的後方車輛。

++++++++++++++++++++++++++++++++++++++++++++++++++++++++++++++++++

「真要命。」維爾回頭確認她已經放棄後說。「她怎麼會往這里?她應該在藍貝斯街參與驗尸,那應該要花上一整天才對。」

「那種事要花多少時間很難預料。」博迪說。「如果被她發現衛喬伊一直在替你做間諜,就會有他的尸體需要勘驗死因了。」他探出身體往車篷外張望。

「她已經放棄了。」維爾說。「坐好,博迪,你會跌出去。」

博迪扮個鬼臉,收回身子坐好。「現在她走了,但查埋二世又縈繞在我的腦海了。你認為那是什麼意思?」

「瘟疫。」維爾說。「你把他們兩個和瘟疫聯想在一起。」

「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當她的面那樣說。」博迪說。「在你見義勇為之後,她一定會改變對你的看法。你為什麼跟她說是我逼你做的?明明就是你先沖出亞拉孟——」

「還有五十個人跟我們一起救難。」維爾不悅地說。「她沒有去問他們為什麼那樣做。對不對?但那正是女人的作風,想要知道為什麼這樣和為什麼那樣,想像男人做每件事都有某種深刻的意義。」

沒有任何深刻的意義,他告訴自己。他沒有把那個九歲男孩帶回人世,只是使他免于過早被埋葬。那個男孩的處境和任何事都沒有關系。他只是幾個受害者中的一個,救他和救其他人對維爾來說都一樣。

卡在維爾喉嚨里的硬塊只是塵土,使他眼楮刺痛和聲音沙啞的也是塵土。他沒有想到別人……例如他曾無法救活的另一個九歲男孩。

他也絲毫不想談他的感受。他的心中沒有重擔,他更不會蠢到想要向她吐露心事。他沒有理由擔心他之所以那樣做,只因為他從閱讀她的作品中得知,她在遇到與兒童有關的事時,便不再那樣憤世嫉俗和鐵石心腸,也不再那麼像狂躁不安的火龍。他不可能在意那個,因為他對任何事都是憤世嫉俗和鐵石心腸。

他是莫氏家族最後惹禍精,自高自大、沒有良心、令人厭惡等等。正因為如此,她對他只有一個用處,但絕不是當同情的傾听者。他沒有想要向任何人吐露秘密,因為他沒有秘密可吐露。如果有,他寧願被綁在撤哈拉沙漠的烈日炎陽下,也不願向女性吐露。

在回家的一路上,昂士伍公爵用好幾種不同的方式這樣告訴自己,但他一次也沒想到他的抗議可能太激烈了。

「崔博迪逼他做的,才怪。」莉緹喃喃自語地沿著走廊走向書房。「如果他不願意,一整團刺刀上膛的步兵也無法逼那個頑固的大老粗過街。」

她進入書房,把帽子往書桌上一扔,走到書架前拿出最新版的《德布雷特貴族名人錄》。

她很快就找到第一條線索。接著她轉向她收藏的最近二十五年的《名人年鑒》。她抽出一八二七年版,翻到大事紀附錄,在五月死亡欄下找到墓志銘。

「于其宅邸,北安普敦郡隆瀾莊。」她念道。「得年九歲,第六任昂士伍公爵莫羅賓。」從那里往下有四段文字,就孩童而言,即使是貴族的孩童,那麼長的死亡啟事還是很不尋常。但這里有個刻骨銘心的故事,而《名人年鑒》必定把焦點放在其上,就像它對當年度其他的新奇事物和戲劇性事件一樣。

我參加過太多次葬禮了,昂士伍曾經說過。

的確如此,莉緹發現。根據各個資料來源,她算了算光是在最近十年就有十二次葬禮,那些都還只是近親。

如果昂士伍真的是麻木不仁的浪蕩子,連續不斷的死亡對他不可能有任何影響。

但麻木不仁的浪蕩子會為了遇難的平民而出力,冒著受傷的危險和工人一起救難?

若非親眼目睹,她絕對不曾相信︰昂士伍直到確定無人可救時才停手,離開時筋疲力竭、全身髒污、汗流浹背,中途還不忘停下來把他的錢包塞給痛失親人的女孩。

莉緹眼楮刺痛,一滴眼淚落在她正在看的頁面上。

「別像個傻瓜。」她斥責自己。責罵並沒有產生明顯的結果。

但在一分鐘後,有如大象接近的轟隆聲趕走了所有的傻瓜徵兆。轟隆聲來自蘇珊,它和棠馨散步回來了,莉緹連忙擦干眼淚坐下。

下一秒鐘,蘇珊跑進書房,企圖跳到莉緹的膝上,但被一句堅定的「下去」所制止,于是它決定把口水淌在她的裙子上。

「看來有人心情很好。」莉緹對棠馨說。「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它找到一個胖嘟嘟的幼童當點心吃?它聞起來沒有比平常那麼臭,所以不可能是在糞便里打過滾。」

「它真可怕。」棠馨在月兌帽子時說。「我們在蘇荷廣場遇到崔博迪爵士,它丟人現眼到了極點。它一看到他就像火箭一樣沖出去,把他撞得四腳朝天。然後它又站在他身上,舌忝他的臉,舌忝他的外套,聞他的——嗯,我不會說出是哪里。它對我的告誡充耳不聞。幸好博迪爵士全都好脾氣地忍受下來。等他好不容易推開它站起來時,我想要道歉,他卻不依。‘它只是愛玩,’他說。‘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然後蘇珊——」

「汪!」獒犬听到自己的名字時興高采烈地應道。

「它非要賣弄它的把戲不可。」棠馨繼續道。「它伸出爪子。它叼著一根樹枝糾纏他,直到他跟它玩拔河。它還表演裝死,還翻出肚皮要他搔癢,還有——你想像得出來啦!」

蘇珊把大頭放在女主人的膝上,充滿感情地望著她。

「蘇珊,你真讓人搞不懂。」莉緹輕拍著它說。「上次見到他時,你並不喜歡他。」

「也許是因為它感覺到他下午都在做好事。」

莉緹抬頭與棠馨的目光交會。「崔博迪跟你說了,是不是?他有沒有說明辛苦救災後他不在昂士伍府休息,跑到蘇荷廣場來做什麼?」

「他告訴我說,看到你使他想到查理二世。那個國王令他十分困擾,所以他在幾條街外下了出租馬車,走到這里來看雕像。」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