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巧蒂進過屋內好幾次,知道全部的格局。洛朗只去過一次,在參加前任侯爵的葬禮時住餅一夜,不足以掌握英格蘭最大宅邸之一的諸多樓梯和通道。
好消息是,就像巧蒂保證的一樣,因為急于跑去救火,沒有人費功夫鎖上所有的門窗,因此洛朗順利進入屋子的正確部分。
壞消息是,他找了好幾個房間才發現巧蒂描述的北側後樓梯,它位在偽裝成都鐸時代印花瓖板牆面的一扇門後。
找到之後他才想起巧蒂曾經笑著批評所有的僕人進出口都偽裝成別的東西,好像宅邸里半個僕人都沒有,偌大的房子會自行運轉。
但他總算找到了樓梯,在那之後,要到達三樓就很容易了。
通往丹恩寢室的門是左邊第一扇。就像巧蒂向他保證的,溜進房間取走聖像畫只需要一點點時間。最重要的是,畫就擺在她說的地方。
丹恩侯爵把妻子送的聖像畫擺在床頭桌上,男僕喬賽告訴他的弟弟……喬賽的弟弟告訴他的未婚妻……未婚妻告訴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正好是巧蒂的老主顧之一。
但再也不會了,洛朗在離開寢室時暗自發誓。今晚過後,巧蒂的驚人技巧只會服侍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英勇的方洛朗。他要帶她到國外,遠離達特穆爾和它粗野的鄉巴佬。他要帶她見識巴黎的繁華世界。法國首都對她來說會像仙境,他將是她的白馬王子,洛朗在匆匆下樓時心想。
幻想得出了神,他推開一扇門,跑下一道樓梯……發現自己身在一條陌生的走廊。他快步走向盡頭,結果來到音樂室。
穿過另外六扇門後,他來到舞廳,從舞廳門口看到寬敞的主樓梯。他邁步走過去,突然又停下來,無法決定該不該再度試著找到後樓梯。
但他要花幾個小時才找得到,他告訴自己,反正屋子里空無一人。他朝主樓梯走去,匆匆拾級而下,走過寬敞的平台,繞過轉角……然後戛然止步。
一個女人站在鋪有地毯的樓梯口,抬頭望著他……然後望向被他揣在胸口的聖像畫。
在丹恩夫人的視線從他的臉移到他懷中寶貝的那一瞬間,洛朗從愣怔中回過神來,手腳也跟著恢復功能。
他沿著樓梯往下跑,但她撲了過來,他閃躲不及,被她抓住外套袖子而絆跌。聖像畫從他的手中飛出去。他在下一他听到碎裂聲,但沒有留意。眼楮盯著掉在樓梯底層的聖像畫,他跑下去把它撿起來。
☆☆☆
頭撞到牆壁,潔絲盲目的伸手抓握、求取身體的平衡,同時打翻放在台座上的中國花瓶,花瓶撞到欄桿應聲碎裂。
雖然感到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她還是撐起身體,緊抓著欄桿快步下樓。
她抵達大廳時听到關門聲和男性的咒罵聲,然後是匆忙的腳步聲。頭腦逐漸清楚,她明白她的獵物一定是在企圖從後門逃走時迷路,跑進了食品儲藏室。
她穿過大廳沖向屏風走廊,抵達食品儲藏室時,他正好跑出來。
這次他成功地閃過她。但就在他沖向門廳時,她抓起手邊的一只中國瓷狗朝他扔去。
瓷狗擊中他的頭部側面,他開始搖晃,然後跪了下來,聖像畫仍然揣在懷里。她跑過去時看到鮮血從他的臉淌下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肯放棄。他爬向大門,伸手去握門把。她抓住他的衣領。他扭身揮臂,用力把她撥開。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磚上。
潔絲看到他的手指握住門把,看到門把轉動,再度飛身撲過去。她揪住他的頭發,抓住他的頭用力撞向門板。
他拼命推她,咒罵著企圖掙月兌,但她太生氣而沒有注意到。這個豬玀想要偷走她丈夫的寶貝聖母畫像,他休想得逞。
「你休想!」她氣喘吁吁地說,再度抓他的頭撞門。「休想!」砰。「休想!」砰。
洛朗放掉門把和聖像畫,滾向旁邊試圖擺月兌她。
她不肯被擺月兌,用指甲戳他的頭皮、臉和脖子。他試圖翻身壓住她,她以膝蓋用力頂向他的兩腿之間。他猛地滾開,捂著蜷曲在地板上。
她再度揪住他的頭發,準備抓他的頭去撞大理石地板。就在這時,她感到一雙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提,把她從洛朗和地板上拉開。
「夠了,潔絲。」丈夫嚴厲的語氣穿透她被憤怒蒙蔽的心智,她停止掙扎,注意到周遭的世界。
她看到大門敞開著,一群僕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內。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菲爾和……道明。道明抓著車夫的手,目瞪口呆地望著潔絲。
她只看到那麼多,因為丹恩立刻把她扛到肩上,穿過屏風走廊進入大廳。
「羅總管,」他沒有暫停或回頭。「門廳慘不忍睹。派人清理一下,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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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妻子在蓓姬的服侍下安全入浴,並加派兩名壯碩男僕守著臥室門後,丹恩立刻回到一樓。
不成人形的洛朗躺在舊教室的木桌上,菲爾在一旁看守著。洛朗的鼻梁斷裂,牙齒掉落一顆,手腕扭傷一只,滿臉凝固的血跡,一只眼楮腫得睜不開。
「總之,這次便宜了你。」丹恩在檢視過傷勢後說。「算你走運,她身上沒有手槍。」
把潔絲扛回她的寢室時,丹恩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麼事。他看到聖像畫躺在門廳的地板上,又在騎向主屋的途中听說門房失火。他根據現有的事實推斷。
他不需要盤問兒子就知道方洛朗和葛巧蒂同謀犯罪。
丹恩這會兒也懶得審問洛朗,而是直接告訴他怎麼回事。
「你讓一個貪婪的大胸脯妓女把你變成十足的傻瓜。」丹恩輕蔑地總結。「這一點是顯而易見。我想知道的是,你怎會認為那幅畫值兩萬英鎊。該死,洛朗,難道你看不出它最多只值五英鎊——你知道甚至沒有一個當鋪老板願意付那個價錢的一半。」
「沒時間看。」洛朗嘴唇破裂,牙齦紅腫,連話都講不清楚,但借由菲爾的幫助,丹恩還能夠了解他的意思。
「換言之,你在今晚之前不曾見過它。」丹恩說。「那表示你是听別人說的,極可能是博迪。而你竟然愚蠢到信以為真,因為沒有一個頭腦正常的人會相信崔博迪的話。但你非把這件事告訴葛巧蒂那個壞女人不可,因為你發現她願意為了兩萬英鎊賣掉親生兒子。」
「你真傻。」菲爾用哀傷的聲調附和。「才一千五百英鎊,她就把兒子賣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點蠢,先生?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
「菲爾。」丹恩惡狠狠地瞪著車夫。
「是,爵爺。」菲爾睜大眼楮故作無辜狀,但丹恩壓根兒不信。
「我並沒有給葛巧蒂一千五百英鎊。」丹恩平靜地說。「我記得你非常聰明地提議由你繞到旅店後方,以防萬一她在巧妙避開我之後,從那里逃跑。我以為你遲了一步,讓她給逃月兌了。你並沒有主動提供不一樣的消息。」
「夫人擔心媽媽會在孩子面前哭鬧,」菲爾說。「孩子很可能因你沖進去而受到驚嚇,夫人不想使他更加難過。所以她叫我給那女孩一些封口的錢。夫人說那是她的零用錢,她可以任意使用。所以她用來使媽媽安靜,還寫了一封信叫她拿了錢去巴黎逍遙。」
「巴黎?」洛朗突然坐起來。
「夫人說那里的人會比這一帶的人喜歡她,並容忍她的職業。我猜那女孩喜歡夫人的建議,因為她立刻面露喜色,說夫人不是壞人。還要我轉告夫人說,她已經按照吩咐做了,把夫人要她說的話都對她兒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