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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藤染綠 第22頁

作者︰段絮

「給我滾進來。」貧道僧在門內叫囂。

「道兄,我這里有酒。」鄂老爺抱著一壇酒率先入內。

「嘿嘿。」貧道僧聞到酒香,馬上眉開眼笑,說,「還是你這老小子痛快。」

「小藤。」辛綠痕莽撞地沖進去,看見藤井樹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肝膽俱裂,一記飛刀射向貧道僧。

鄂老爺大叫不妙,飛身擋在她面前,可是遲了一步,結果「 當」一聲酒壇子又碎了。

「我的酒——」貧道僧痛呼。

完了!鄂老爺臉色一變,拉著辛綠痕疾退。只听得一陣撕心裂肺的暴吼,所有人都捂住耳朵,速速逃離。可憐的藤井樹,生生承受了排山倒海的一記摧花辣吼,差點心脈盡斷。

「佷女呀,你太沖動了,竟敢兩次打破貧道僧的酒。」鄂老爺責備辛綠痕。

「女兒,你的精明到哪里去了?」辛老爺也深感羞愧。

辛綠痕低頭撫弄裙帶,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唉,情字誤人。」

「沒錯。」

鄂老爺與辛老爺難得見解相同。

「貧道僧這麼厲害,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辛夫人回想剛才的遭遇仍心有余悸,好可怕的功力,怕是他們四個人加起來也不敵。

「我們多買點好酒帶去,那老頭要酒不要命。」鄂老爺最清楚貧道僧的德性。

「你出錢?」辛老爺斜睨他一眼。

「憑什麼我出錢?」

「就你出錢。」

「我出!」辛綠痕甩出一疊銀票,整整六千兩,她面無表情地說,「夠不夠?」

「夠了。」

他們到離米家村最近的市鎮,搜刮了所有好酒,裝滿整整一牛車,又卷土重來。

叩叩,鄂老爺裝模作樣在沒有門的門框上敲了兩下,問︰「道兄在嗎?」

沒有人敢翻白眼鄙視他,大家大氣也不敢喘等候召喚。

貧道僧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鄂老爺給辛老爺使眼色,辛老爺會意,弄破了一壇好酒的封泥,辛夫人和辛綠痕各拿一把大蒲扇使勁對著壇口扇。

丙然,貧道僧倏而轉身,兩只朝天鼻孔一張一合,被酒香勾引過去,搶過就喝。

「小藤。」辛綠痕趁機閃進屋,尋找藤井樹。結果咧,她看見他如死尸般躺在床上,了無生息。她雙腿一軟,撲到他身上使勁搖晃,悲痛的哀鳴充塞了胸間,如一面壞掉的鼓,再怎麼努力也找不到宣泄口。她的心髒膨脹到極限,抵在胸口,嘶叫著要撐破血肉。但是,終究還差那麼一點。

「……」她哭不出來,也叫不出來,雙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只重復那麼一個動作,搖醒他。

「住手!」鄂老爺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瘋狂的行為。稍懂一點醫理的人都知道,身負內傷最好靜躺不動。辛綠痕反其道而行,傷者的五髒六腑不被她搖碎才怪。鄂老爺見藤井樹還有點氣息,結果被辛綠痕一搖,連微微的氣息也快斷絕了,所以趕緊制止。

「他還有救。」鄂老爺的話讓辛綠痕找到一個宣泄口,她感到心髒「啵」的一聲碎裂了,郁結的哀痛沖出喉嚨,化為刺耳的痛哭。她才感覺到痛,撕心裂肺的痛。

「老頭,你把我女婿怎麼了?」辛老爺見愛女痛苦,胸口像有把火在燒。

貧道僧咕嚕嚕喝完一壇酒,把嘴一擦,瞪眼道︰「還不都是你們害的。」

辛老爺一听怒火更甚,抽出兵器準備拼命,卻被辛夫人拉住了。

「前輩,請救救那個孩子。」

「我本來就在救他。」

貧道僧一甩衣袖,走進房中,再次把藤井樹受傷的五髒六腑移形歸位。辛綠痕那一陣搖晃,真的差點斷送他的小命。

「沒大腦的小泵娘,幸虧你夫君根基好而我又功力深厚,要不然你們就下輩子相見吧。」貧道僧抹了一把汗。

「出去出去,不要妨礙病人靜養。」

被趕出房的辛綠痕,抱著一棵大樹垂淚,除了心痛,還加上悔恨,這麼多情緒夾雜,無法用言語形容,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辛老爺他們沒去打擾她,靜立在房檐下說話,聲音很低,听不清楚。目前藤井樹重傷在身,只有等他傷好再做打算了。

他們在米家村租房住下,每天無聊得發慌。沒事就去山上打打兔子、殺殺野豬、剝剝狐狸皮什麼的打發時間。辛綠痕則跑到附近的市鎮盤下一間酒坊開業做買賣。辛老爺知道,女兒是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胡思亂想。

藤井樹昏迷了半個月,又半昏半醒了半個月。辛綠痕每天去看他一次,一句話不說,只是握著他的手。等到他完全清醒,勉強能抬手,又是一個半月以後的事。他們當著貧道僧的面,傾吐盡了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語,更多的時候是執手相望幾乎到地老天荒。不肯放人的貧道僧對男女之情大感興趣,每天抱著酒壇興致勃勃地坐在一旁觀賞,很不識相。

「小藤,等你傷好,我們就回春光鎮重新開始。如果我爹娘和你爹娘他們願意一起回去就更好了。」

「綠,你真的願意過平淡的生活?」

「不如你們搬到我這里。」突兀的聲音插進來。

「我願意。」

「哦,綠。」

「我也願意。」突兀的聲音又插進來。

恩愛的小夫妻完全無視經常的突兀打攪,雙雙沉浸在久別重逢大難不死的喜悅中。

「小子,你說過的話不得反悔,等我想起自己姓什麼,才放你回去,以後你的子女都隨我姓。」

「前輩,」辛綠痕終于肯理貧道僧了,「我可沒答應你什麼。孩子是我生,他最多只能做一半主。」

「你們想反悔?」貧道僧臉色不快。

「不是,我們的孩子不能全部跟你姓,最多只能有一半跟你姓。」

「不成,還要有一半跟我姓。」在門外偷听很久的辛老爺按捺不住跳出來爭取他的權益。

「跟我姓!」

「跟我姓!」

貧道僧和辛老爺爭執起來,鄂老爺在門外擦把汗,還好不是他的孫子跟外人姓。

「綠,看來我們要多生幾個孩子才夠分配。」

「是吧……」

「吳仁新,我的子孫憑什麼跟你姓!」

門口,一個老頭雙手叉腰,虎目圓瞪,渾身散發出凜凜寒意。

「對啦,我終于記起來了,我姓吳!炳哈哈,我姓吳!」貧道僧舉起雙手舞動,激動得老淚縱橫。

鄂老爺心底一驚,這;老頭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怎麼不知道?

辛家三口和藤井樹同時驚呼︰「親家爺爺(祖爺爺)!」

這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就是藤家祖爺爺藤敬是也。話說那日他包袱款款攜妻潛逃,卻抵不過良心的譴責和妻子的嘮叨,終于在一個夜里決定重出江湖救重孫子。他日夜不停地趕路,只花了半個月時間就來到米家村。他能來得這麼快,是因為剛出門就遇見了米米和鄂秋隼,他們一路帶他來的。但是米米他們說什麼也不肯現身,把他送到就溜了。

「師兄,你……瘋了……」藤敬見貧道僧癲狂的舉動心底一陣黯然,五十年不見,重逢卻是這等悲涼。

「你才瘋了呢!」貧道僧收斂舉止,張開雙臂撲過去,「師弟,我好想你呀——」

結果是關鍵人物一出現,藤井樹就獲得了自由。貧道僧與藤敬歡歡喜喜下山喝酒去了,喝完酒順便一起回家看弟妹。辛老爺和辛夫人回辛窩稟告情況,順便想請求爹娘恩準他們回春光鎮。鄂老爺形單影只,也速速回家抱老婆去了,順便尋找兒子媳婦的下落。

被人遺棄的小夫妻,在米家村的後山享受了一段難得的甜蜜時光。等藤井樹傷好,他們就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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