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出去工作啦,我要吃麥當勞、我要去日本迪士尼玩、我要參加畢業旅行啦。」才國小六年級,跟愛葳相差十歲的小智,成熟表現不到三秒鐘,便故態復萌,顯露出他的孩子氣。
他想跟別的小孩一樣,要什麼有什麼,才不要繼續過這種苦哈哈的日子。
「小智,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話?」
「哪句話?」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
「所以呢?」
「所以靠自己最好,你如果想去畢業旅行,那就得靠自己的雙手去掙,就像你姊姊我一樣,我不也靠著自己,努力撐到大學畢業。」說起自己艱辛的求學過程,愛葳可驕傲了。
「可是我還小耶。」他才十三歲,就連去當童工都沒人肯要,又要怎樣靠自己啊?
「現在就有個機會。」
「什麼機會?」
「你跟我去許願池撿錢。」
「什麼?!又去許願池!」小智的臉黑了一半。他都說了,他才不干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她是听不懂嗎?他不要去啦!
然而,小智雖然極力反抗,但最後還是被愛葳給抓來。幸好她的行為雖大膽,但不至于沒腦子,還知道選在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干這種偷雞模狗的事,只是,這里一到夜里蚊子很多耶。
啪啪啪──
鐵砂掌一下子就干掉三只肥滋滋的蚊子。「姊,妳快點好不好?這里蚊子很多。」
「別催啦,我已經盡量在快了啦。」沒想到這里的生意這麼好,零錢多得數不清,幸好她帶了個大塑膠袋來裝,否則這麼多零錢怎麼捧回去,倒是小智──「你不要顧著打蚊子,注意一下四周狀況,要是有人來,你得及時通知我一聲。」要不然她被抓去坐牢,小智就得一個人自立自強地養活自己了。
「三更半夜的,誰會來這里啊?」
拜托,就算是要許願,也不會選這時候來。小智滿是不屑地嗤了聲,但──不對,哎呀,真的有人來耶!
他睜大眼看向前方,在黑夜里突然兩盞亮光射了過來,像是車燈!
竟然有人三更半夜的開著車來這許願!那人若不是瘋了,就是跟他姊一樣,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來偷許願池的錢,只是那人比他們有錢,因為他們是坐「十一號公車」來的,而人家是開車過來的。天啊,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這里想這些有的沒的!
「姊、姊!」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壞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被逮個正著,小智嚇死了。他才不要小小年紀就被抓去關,听說監獄很恐怖,男的全部關在一起,有些變態還會戳別人。
「姊,快快──有人來了,我們快走。」哎喲,他姊在干麼?都說有人來了,她還在水里撈錢!
小智急得也跳到水里頭去,抓著她的手就跑,但好死不死,車子正停在前頭,他們只能往後躲。
「快,走這邊。」小智連忙拉著愛葳躲到池子中間去,那里有個尿尿小童石雕,剛好可以藏住他們兩人。
「小智,你真聰明,真有做壞事的慧根。」
「這種慧根我一點也不想有好嗎?」要不是為了保住他的,他干麼這麼努力地逃呀。「那人過來了,妳可不可以躲進來一點。妳躲得那麼出去會被他看到啦。」小智拚命想把不斷探出頭看人的愛葳拉進來一點。
「不會啦,這里比那頭暗,我們可以清楚看見他,他卻絕不會看到我們的,你大可放心。」她對那人三更半夜來許願池干麼充滿好奇。
「小智,你說他會不會跟我們一樣,也想來這撈錢?」
「姊,他就要走過來了,妳可不可以先暫時閉嘴兩分鐘,要不然我們干麼躲得這麼辛苦?」
「說得也是。」愛葳馬上在自己嘴上做出拉上拉鏈的手勢,靜靜地看那人到底想干什麼?
哇,那人真有錢!
愛葳咋舌地看著那人來了之後就像瘋子似的,把一大把、一大把的零錢撒向許願池,並瘋狂地朝著天嘶吼著,「把她還給我──」
把他還給我!
那是他的願望嗎?
好吧,就算是好了,他也不需要吼得這麼大聲啊,要是被人听到,以為這里發生什麼凶殺案,把警察引來了那可怎麼得了,而且他這樣鬼叫鬼叫的,看起來很恐怖耶。
完了,他們姊弟倆該不會是遇上瘋子了吧!
愛葳轉頭去看小智,想知道他看到這種畫面,有什麼想法沒有?誰知小智在看到那人朝著天空大叫的那一刻,臉早就嚇白了。
他也只不過是想跟同學去畢業旅行,又沒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他,讓他第一次做壞事就遇上瘋子?
「嗚嗚嗚……」小智害怕得開始啜泣,而愛葳的臉則是開始抽搐。
我的媽呀!小智干麼選在這個時候哭啊?「你不要哭啦,你哭得這麼大聲,會被那個瘋子听到啦!」
愛葳一邊安慰弟弟還一邊偷瞄那男人。幸好他撒錢及怒吼的聲音蓋過小智隱忍的哭泣聲,只是沒想到當小智听到她說那人是個瘋子時,心里的恐慌變得更巨大。
他才十三歲耶!
他連晚上要睡覺的時候都得派數碼寶貝分批站好,在床邊輪流保護他才能安心入睡,誰知他現在竟然要去面對一個瘋子!
「都是妳、都是妳!」想到就氣,「要不是妳一直要來偷許願池里的錢,我們也就不會遇上這瘋子了,嗚嗚嗚……都是妳、都是妳!」
小智哭得更淒厲、更大聲了。而那猛丟錢的瘋子除非是耳朵聾了,才會沒听見。
愛葳嚇得連忙用手去摀住弟弟的嘴巴要他別哭了,但來不及了──
「是誰?」黑夜里傳來他嚴厲的斥問,那聲音遠比他朝天嘶吼時還要讓人覺得森冷。
她又不是跟老天爺借了膽,他這樣,她怎麼敢出去啊!愛葳緊摀著小智的嘴,身子更往尿尿小童的後方縮去。她希望那人沒听見聲響後,就會放棄繼續找尋可疑人物的念頭,但事與願違,因為她听到他涉水而來的聲音。
哦,好恐怖哦!
愛葳的身子縮了縮,希望他不會找到這邊來,她承認自己平時沒燒好香又沒做好事,但現在求老天爺來不來得及啊?
「出來!」
不一會兒的時間,那人已然站在她面前,愛葳心中的祈求落空,頭垂得低低的,不敢抬頭看他,只看見他兩管褲管浸在水里。
「姊,他的褲子是ARMANI的耶。」小智這個敗家子,念書是不太在行,但對名牌學有專精。
「對。」愛葳瞪大眼點點頭。而且皮鞋還是小羊皮的,而他就這樣把昂貴的皮鞋浸在水里,一點也不心疼。
「他看起來很有錢耶!」會不會是他剛剛偷許的願真的成真了?姊要是跟這人能一見鐘情,那他當有錢人家少爺的日子就不遠了。小智又驚又喜地叫。「快快快──」
「快什麼快?」
「他叫妳出去呀。」
「他要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我算什麼呀?」她又不是傻了才出去。
「妳什麼都不是,只是個無名小卒。」要不然阿姊以為她算老幾?小智不耐煩地把她推出去。
「小智!」愛葳尖叫。
這個沒義氣的臭小子,竟然敢出賣她,讓她曝光!要是這人發現她偷許願池的錢,那怎麼辦?
愛葳被小智推得重心不穩地跌到那人懷里,她下意識地想轉身教訓小智,但那男人卻猛一把緊抓住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