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就在年前,爹爹命人備了樣本,親自送交營州府,申請礦權,按律例民不可私采,但卻可以申請分得部分礦權,本來大家都以為村子終于要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爹爹進了那個大門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想到當時的情景,楚嵐軒咬緊牙關,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發抖。
他死死盯著那朱紅的大門,永遠也忘不了爹爹當時笑著模著他的頭說︰「軒兒,咱們村從此就會過上好日子了。」
但他卻沒想到,那條以為通往幸福的路,居然是天人永隔的訣別。
「當時,我便坐在這個茶棚里,整整等了一天,天色暗下後,我感到事情不對,前去問詢,門口的看門人說從來沒有見過爹爹進去,誣我故意生事一頓好打。當時,我被打得昏倒去過,丟在小巷里,幸虧得先生路過,施以援手,不光救治我的傷,听我講述事情的經過後,先生還洞得先機,知那狗官要獨吞銀礦,借水患滅我福地村,助我村民死里逃生。」
好狠的狗官。一邊的童兒聞言吃驚地倒抽一口涼氣,掩住口。嚴謹雖然表情未變,眼中卻閃過一抹冷意。
「那狗官為圖銀礦,殺我父,滅我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也難泄我心頭之恨。」用力握著拳,楚嵐軒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想要沖到那朱紅大門內的沖動。
「小嵐兒,好丑的臉。」不知何時已經回到茶棚的胡涂突然笑著打了楚嵐軒一掌。
「啊……先生,好痛,你干嗎打人。」正沉浸在仇恨之中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掌,楚嵐軒一時失重,腦袋狠狠地敲到了桌子上,打翻了桌上的茶水,弄濕了頭臉。這方小小的騷動,也引得茶棚里的茶客好奇地看了過來。
「哎呀,落水狗啊,落水狗,好丑,不知先生我只愛美人麼,快給我去梳洗,不要壞了先生我的心情。」大笑著指著滿臉水漬,氣得像只抖抖狗的楚嵐軒,胡涂無視他不服的叫聲,一臉嫌棄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接近自己,快步走出茶棚。
「先生,你好過分。明明就是你的錯,敢笑我,看我讓你也變落水狗。」听到有的茶客被這邊的情形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楚嵐軒臉上一紅,氣呼呼地拎起茶壺想要追去報仇。
「人家的東西不可以帶走。」攔住拎著茶壺就要沖去追趕的楚嵐軒,嚴謹突然淡淡地開口阻止。
「是啊,小扮兒,我家賣的是茶水,茶壺可不賣哦。」一邊的老板看到這邊的狀況也笑著插話,引得一邊的茶客們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被說得一愣,楚嵐軒看了看手中的茶壺,又看了看早已經跑遠的胡涂,再看了看滿棚大笑的茶客,臉上徹底紅了起來,放下茶壺,低頭跑了出去。
若有所思地看著已經遠去的灰色背影,嚴謹心中猛地一跳,連忙垂下眼眸,掩住眼中動搖的神色。
優美的唇邊忍不住泛起微微的苦笑,按住微微泛著騷動熱意的胸口。
他居然越來越懂了她隱藏在笑臉下的真意。
越知她,心越忍不住被她所憾動。
越知她,越想知道更多的她,越移不開注視著她的視線。
越知她,越輕易被她影響……
這,是好?是壞?
他實在沒法判斷……
童兒還沒有從方才的沖擊回過神兒來,看著胡涂一行人喧鬧著遠去的背影,有些猶豫地回過頭看著依舊穩穩坐著的公子。
他們不一起走嗎?公子在想什麼?
唉!他家公子最近越來越奇怪了,都怪那個胡涂,讓他好不習慣現在的公子啊……
苦惱地看著自家公子低頭垂目坐得老神在在,童兒實在無法習慣自家公子這般放松的神情,雖然那神情中微帶一些苦惱,但是從小苞在公子身邊,他實在從來沒有看過公子這般輕松閑適的表情。
而且,公子啊,你笑得實在有些……
有些讓人心跳啊!
營縣的花燈在全國都小有名氣,每到正月十五,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家家戶戶都會做好花燈,寫好燈謎,掛在自家門前,等候有緣人前來解謎。若是解出燈謎,便可將花燈帶走。
最後,還會進行花燈選魁,由大戶富商們輪流舉辦,官府從旁監督,從燈造型外觀,到燈謎,全部要進行評比,最終奪魁者還會獲得極為豐厚的獎品。
營縣的不少人家甚至會花一年的時間來構思花燈的創意,當晚的花燈可謂精彩紛呈,而且最後還有焰火表演,熱鬧非凡,甚至不少外地人會特意前來觀看這場盛世。
街道上人山人海,道路的兩側也布滿攤位,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四周布滿讓人驚艷的花燈,頭一次看的童兒已經興奮得分不清東南西北,顧不得自家公子,拉著年齡相仿的楚嵐軒,每個攤位都要看一看。
嚴謹看著正背著手,笑看著前邊那兩個少年的胡涂,眼中浮現幾分疑惑。
她今天安靜得過分,雖然相處時間並不長,但據他觀察,平時若是有熱鬧可看,這個人可並不是會這般安靜看著的主兒。
但是,她今天晚上卻格外安靜,目光中似乎還有幾分懷念?
她……曾經來過這里嗎?
第十章解燈謎
這里,還是這般熱鬧呢!
與她記憶中的一樣,一樣美麗,一樣熱鬧,人人臉上都帶著笑臉,似乎什麼不開心都會忘記。
看著那兩個興奮的少年,胡涂輕輕笑了起來,曾經她也像他們一樣,那般開心地在街上逛著,恨不得將所有的花燈都看過一遍,把所有的燈謎都猜過一遍,把所有的攤位都吃上一遍。
隨手拿起身邊攤子上的小物件,她的目光有些出神。
「這位先生,你喜歡這個啊?要不要買一個玩?」攤位的老板看到胡涂拿著面具,熱情地招呼了起來。
「啊?好,幫我拿一……不,五個吧。」被老板叫得回過神兒來,胡涂習慣性地笑了笑,低下頭,看著長著長長耳朵,三片嘴兒微翹著,如同在笑的免子面具,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來,一人一個。不許不戴哦!」將面具發到每個人手里,胡涂一臉壞笑地看著神情尷尬的幾人威脅道。
「先生,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戴著面具四處走,好丟人啊。」看著手上的胖兔子,楚嵐軒不滿地叫了起來,又不是小孩子,戴什麼面具嘛。
「戴著面具又看不到臉,有什麼丟人的?反正我已經買了,不許不戴。七兒,幫我給他戴上。」率先戴上面具,胡涂突然撲過去,抱住滿臉尷尬的少年,開心地笑叫著。
「是,先生。」一直站在一邊看著的七兒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應了一聲,跑過去將面具套在少年臉上。
「不要啦,啊……先生……」拉扯了一陣,楚嵐軒掙不過兩人的糾纏,終于被迫戴上了面具。
「不許摘,你要是敢摘,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指著想要摘下面具的少年,胡涂聲音中雖是笑意滿滿,但其中的威脅意味還是讓少年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懊惱地放下了扶在面具上的手。
「七兒,下一個。」擺平了楚嵐軒,胡涂突然轉過身,朝著七兒一使眼色,大笑著沖向已經被剛剛的景象驚呆了的童兒。
「啊……公子,救命啊。」看到胡涂撲過來,童兒猛然清醒過來,尖叫一聲,拼命地向前跑了起來。他才不要戴,好丟臉啊!
「哈哈,你不戴也得戴,小嵐兒,給我按住他。」胡涂看到童兒正好跑向楚嵐軒的方向,大笑著叫了一聲看似依舊在垂頭喪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