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骨肉!不是你一個人的!」齒縫間進出聲音,甯甲權扭住她的手腕壓在身側,憤怒之下,完全無視於她疼痛的抽氣聲。
那是一個有生命的小孩啊,她怎能……怎麼能——
「當初說過只是互相安慰、汲取溫暖的朋友關系罷了!」可以上床的朋友關系?自己想來備覺諷刺。
憤怒、難堪、受辱和自卑同時襲上心頭,薄荷分辨不出自己此時真正的情緒,她一直以為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打倒她了,在她失去小孩以後。
這兩年多來,面臨許多挑戰、壓力,她從不掉過一滴淚,她學會了如何適應一個人的孤單,知道怎麼和寂寞相處,當然,處理感情,她懂得用獨立的態度去面對,可是,再見著他,她發現自己仍然不若想像中的堅強,只想放聲大哭。
她好累,那麼久了,一個人辛苦藏著這個秘密一今天總算說出來了,她像是被掏空了,該要輕松的笑!卻做不到……
她從不和他一起過夜,不想讓他看見狼狽的自己一未料他早已心細的察覺……
他讓她好感動、好感動。
「到底是怎麼了?」松開她一甯甲權懊惱且痛苦的掩面,「我真的想知道,這一切該死的怎麼了?」
他韻眉間有一道好深的皺褶,惹她心憐,也許她真的該給他一個解釋,她不能那麼自私啊!她必須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負責,負責向他說明。
「我想要小Baby,我想把他留在身邊,可是我好怕……那時候我以為你的心里沒有我,一切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我沒有能力照顧他,沒有把握給他快樂的未來,我不想陪著他成長的同時,滿心滿眼全是你的身影……
我怕自己承受不了小朋友長大,問我關於他爸爸的事情,沒有父親陪伴成長的小孩好可憐……」聲音哽在喉間,舒展不開,薄荷斷斷續續地道出她的不願與顧忌。
甯甲權只要一個解釋,現在她願意給了,心頭糾扯的那個郁結瞬間被打開了。
是他做得不夠多也不夠好,才會讓她對他的心意產生質疑……是他讓她委屈受苦拿掉他們的骨肉,她的心里也不好過,否則那個夢魘不會至今仍跟隨纏繞著她。
「你知道嗎,我真的不希望你嫁給別人,我不要你變成其他男人的妻子……不要你懷有其他男人的孩子……」他知道他這輩子只想握住一雙手上個相依相系的生命,而且知
道錯過就此生不再了。
听著他的告白,薄荷咬著唇瓣,痛楚送入心底。
他總在她的耳邊說著他要定她了,那強烈的歸屬語氣,其實在她心中不無震蕩,她很想對他問個仔細,卻又開不了口。
抹抹臉,甯甲權驀地收起失控的那張表情,雙眼定視著她,「我記得你希望介紹一位公司的學姊給我,是吧?」
薄荷恍神剎那,「嗯。」進入這個話題,她好不願意。
「你想當紅娘?」
「倘若能夠促成一段良綠,也算功德一件。」不與他的口自光對視,不去揣測他的意圖,她努力讓自己置身事外。
「你就這麼巴不得把我塞給別人?」甯甲權拒絕相信,她可以打從心底祝福他與另一名女子幸福。
既已願意向他坦承她的心里有他存在,她就不肯松下心防一回到他的身邊嗎
「別人有喜歡你的權利吧?」
「那你給過我相同的權利嗎?」人家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若他才是讓她心門深鎖的始作俑者,他會找到鑰匙的。
一個深呼吸,薄荷認真的回答,就是不看他,「年輕時候的那一段情,可以說我懵懂無知或沖動,我願意承認自己不後悔,但不代表想重溫或繼續,我沒有勇氣再冒一次險,承擔再一次的折磨與愧疚,我會良心不安。」
夜里的夢魘,帶走了她的精神,讓她休息再多都於事無補。
「我記得你說過,只要你的父母知道你有對象,就會逼你結婚?」甯甲權看到她不解的揚眉,續道︰「我打算擇日到府上拜訪。」
陡地,薄荷僵直身軀,「你想干嘛?」
「我想把你娶回家。」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因為我沒當笑話在說。」甚至,他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如果那年她沒離開他,他們的小孩也許已經會賴著他撒嬌喊爸爸了吧。
「我不想說這個!」薄荷急了,他的表情真的不似開玩笑。
「你可以和我上床,就是不願嫁給我?」
「你不是真心愛我。」
「為何你這麼肯定我不愛你?」
「我不想復合,我想請你好好正視佔u己心底的意思,你真的想娶我?」
「為什麼不是?」
「我不需要你因為虧欠的補償心理,惦記著我將第一次給你,所以對我存在著照顧的責任。」
甯甲權嗤道︰「無需如此,因為一層薄膜就娶一名女子為妻,代價太高了吧?」
這就是她的誤解嗎?
「我想娶你,因為我愛你,因為你讓我領會愛情里陪伴的重要性,因為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因為我想保護你。我期待下個寶寶的來臨,因為這次有我照顧你……」站起身,「我的真心和誠意,不容置疑。」
就在他開門離去的同一刻,薄荷放聲大哭。
☆☆☆
走出一個捷運站出口,再走進另一個捷運站人口,在一班又一班的捷運里,薄荷漫無目標地流浪,當她有了意識,熟悉的街景映入了眼簾。
她出兒來到了昔日與今日,她與甯甲權偷情的甜蜜小窩前。
「偷情」?多麼難堪的字眼,但事實正是如此.不是嗎?
以前,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協議出來的結果;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仍是如此,差別只在於,這回他似乎不是那麼的心甘情願。
他不甘心和她維持現下不談情、不說愛的簡單關系。
站在公寓大樓前,她知道這個時間甯甲權不可能在這兒出現,搬進世外桃源之後,每逢兩位室友在家,這兒便成了他們見面的最佳場所。
「小姐,您是哪一戶?」氣派的大廳,傳來一道聲音。
薄荷以為對方與自己說話,正欲回答之際,有人比她早了一步。
「我住七樓之二。」
薄荷前一秒才為自己有些作賊心虛的反應感到好笑,明明有著大樓兩側圓柱的遮蔽,怎可能有人發現她的存在,後一秒,女子的回答讓她的心震了一下。
七樓之二,如此熟悉的地址,她在那兒深埋了好多好多的回幻。
「七樓之二,那是寧先生的房子吧?」管理員幾乎是以肯定的語調問道。
「嗯,我是他的朋友。」胡沁馨微笑點頭,不算冷漠的客套性回應。
「甯先生還沒回來,他最近很少住這兒喔。」
「沒關系,我有鑰匙,我可以等他。」這陣子的一些事,真的讓她身心俱疲了,她想好好休息,而她堅信,甯甲權這個唯一真正用心疼愛過她的男人,會收留她的。
他也許不夠細心,不算是個貼心的好情人,但卻不會變心,更不懂得花心是怎麼一回事。
倚著圓柱而立的薄荷,頓時如悶雷轟頂,雙腳一陣發軟,彷似漸漸流失支撐力,身體緩慢退回圓柱後,背貼著冰涼的牆面,冷溫穿透衣服,凍傷了她。
她口中所說的那把鑰匙,像是一把殺人的利器,刺進她的心。
那個女人不是她見過的王雅妃。甯甲權的過去情史她並不了解,但想必這名女子在他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她擁有自由出入他私人住所的權利。
昨天他的深情告白,動搖了她誓言不回頭的決心,然此時耳朵听見的聲音,是那麼尖銳而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