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過了啊……」她小聲回話。
「所以呢?」裴大少這才想到什麼似的,挑眉望她,「不要告訴我,這次又是你和我媽串通好來設計我,假裝外出散步的時候忽然不見了,就是為了要讓我來這里找你?」
「不是啊!我答應過不會再去煩你了,我沒想要再驚動你。」她趕忙想為自己澄清,說著說著卻更委屈了,「我試著爬牆,可是爬不過去……」
她指了指裙擺,裴謙這才注意到,她的短裙似乎破了。
「總不能就這樣走在路上吧?所以才會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辜的搔搔頭,覺得很難為情。
她愈是不想在他面前丟臉,就愈是出糗!
這回換裴大少無言了,他看了看她的裙擺,雖然因為坐著的關系被遮住了,但看得出來似乎是裂了挺大的縫。「爬牆的時候勾的?」
「嗯……」
「你……」他伸出手指著她,但很快又無力的放下,「站起來我看看。」
「會曝光的……」她很為難,「勾破了很大的洞,摔下來的時候才發現。」
這下,裴謙無奈到連氣憤都忘了,在她身邊蹲下檢視了一下她的短裙,果然,要這樣走上街是不可能的。
沒辦法,雖然不放心,裴大少也只得讓她在原地等著,自個兒到附近替她買件褲子替換。
「說真的,沒想到你會來。」換好了褲子,也給家里人打過電話後,兩個人都累了,索性坐在樹下一動也不動。
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沒想到,裴謙真的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是這里;任大小姐小心翼翼的偷瞄他,但被抓個正著。
他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轉過頭。
看來,裴謙還在生她的氣……
「我沒想過要麻煩你的,是真的!」看他余怒未消,任永晴低聲下氣的繼續為自己澄清,「本來我只是想再來看一遍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然後就……」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他斜眼瞅著她。
「嗯。」她則是傻乎乎的點頭,轉身指著大樹的另一邊,「你還記得嗎?以前你最喜歡在那里睡覺了,那個方向樹蔭正好可以遮住陽光。」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里?在這棵樹下?」裴謙提高音量又再確認了一次,只覺得莫名其妙。
本來以為是她的口誤,但看起來又不太像……
印象中,在她轉班以前,他們從沒見過面──當然多少听人家提過幾回華元的那個任永晴,但也僅只是听說而已,其余的別說是面對面了,就算只是呆在遠處,他也一次都沒見過她。
什麼時候,他們忽然在樹下見過面了?
居然還讓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她對他一見傾心?
任大小姐不疑有他,單純的又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繼續說道︰「以前那里還沒有涼亭呢!旁邊還種了一些小菊花,現在也都不見了。」可惜的嘆了一口氣︰「只有這棵樹始終如一,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你怎麼知道這棵樹沒變?搞不好原先的樹死了,這棵是後來移植的。」他撇撇嘴,很不以為然,還努力不懈的想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和她在這里見過?
「才不是呢!」任永晴站起來,指著樹干的角落,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一行很小很小的字,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察覺。
裴謙看了半晌,好不容易辨認出樹上刻的那行鬼畫符究竟是什麼──
晴+***=真正的好朋友
「這是什麼?」他挑眉,轉向她,「你刻的?」
「嗯。」任永晴害羞的點點頭,「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謙怎麼寫,所以……只好寫注音。」
「干嘛在樹上亂刻字?很沒公德心耶!」說著,他眯起眼,低下頭又再仔細端詳了一遍那一行鬼畫符。
嘖!字還真丑。
「那時候我不知道嘛!以為在樹上刻字就跟在沙灘上畫畫一樣,都會自己不見……」她吐了吐舌頭,「這是第一次見面,我趁你睡著的時候刻的。」
回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一天,她的嘴角還是會忍不住往上揚,彎彎一笑。
第10章(2)
但這時候的裴謙,並未專心听她說了些什麼──他緊盯著那行丑字,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遺漏了!
經她這麼一提,他確實想起來了,在國小時,有一段時間他老喜歡跑到教室附近的一棵樹下乘涼睡覺,覺得這樣又舒服、又清靜。
是不是這顆大樹他記不得了,不過既然永晴這麼說,應該就是了吧!
他記得就是因為這個地方隱蔽,幾乎不可能遇上人、不會被打擾,他才選在這里睡大頭覺的。
既然如此,他到底又是怎麼遇見任永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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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句話,讓他一直覺得有點模糊的印象……
對了!
他在樹下睡了一年多,從來都沒遇見過任何人,唯一一次的例外,就是有個小女孩趁他睡得正熟作好夢時,嗚嗚咽咽、咿咿啊啊的,吵得他不能睡覺。
為了圖個清靜的午睡,他就哄她說要跟她當個不一起玩也不一起吃飯的好朋友,誰知她竟認真了,當下乖乖的閉上嘴巴。
之所以會記得,是因那時他以為她只是個剛進來的小一生,上體育課時,還心血來潮逛遍一年級的走廊,探頭探腦在教室外東張西望,就是不見她的人影。
也就是說,當年那個又矮又瘦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是新生,而是她任大小姐嗎?
繞了一大圈,裴大少終于恍然大悟──
他們的初遇,不是他一直以為的小六教室里,而是在這棵樹下,兩個小孩的初次邂逅。
正是他的一句玩笑話,造就了這十年莫名其妙的因緣。
還真是……特別啊!難怪她會印象深刻……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他了嗎?
等等,這麼說也不對,如果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不在小六時她偶然轉進他們班、偶然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那是不是表示,一切的偶然其實根本就不是偶然?
「不會吧?」裴大少轉過頭,訝異的瞪向一旁不明所以的任大小姐,「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你就一直在設計我?」
他這話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說完以後又坐回原位,撇開臉一個人生悶氣,一句話也不說,讓任永晴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永無止境的沉默,這讓任大小姐既緊張、又尷尬──畢竟下午才發生過那種事,現在又……好像她說話不算話,故意耍伎倆想見他似的。
他剛剛的話……說她設計他……指的是這個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好又解釋了一次。
但裴謙沒反應。于是她更賣力的解釋,「我一直很努力想辦法出去的……也想過是不是就這麼爬牆出去找小林……」
穿著件連內褲都遮不住的裙子爬牆出去?然後走二十分鐘到小林停車的地方?
他還是不說話……看來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氣呢!
他從沒對她生過這麼久的氣,就算再不高興,頂多沒好氣的念她幾句就算了;果然是因為下午的事嗎?
他才剛吩咐過她別再糾纏,沒過多久,她又替他惹麻煩了。「所以……是裴伯母讓你來找我的嗎?」又是因為她而被強迫,裴謙會生氣也是應該的。「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無奈裴大少仍是不動如山。
「我保證……」他的無動于衷讓她愈來愈無力,稍早她還幻想著,也許至少能跟裴謙做普通朋友,看來是不可能了……
「回去以後,我會負責跟大家說清楚。」說清楚,她和裴謙是不可能的,讓爸媽和裴伯母不必再故意撮合他們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