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參葉的本性缺乏了解的鏡子顯然沒有這份覺悟。
「是啊,他說若你也想起前世,就不定能打動你。」
「看來前幾世也讓他追的很苦嘛。」參葉自言自語著,「也好,既然如此就如他所願吧。」
「參葉?」做了幾年的同學,頗有慧根的那樹楓有些明白參葉想干什麼了。
幾乎在他開口的同時,參葉也開口要求道︰「讓我想起所有的前世。」
「參葉,你瘋了!」那樹楓激動的沖上前,「你要想起過去的事干什麼?別忘記柳建廉說過的話。」他可是記得非常清楚,柳建廉說過。如果不是為了追尋參葉,記得前世對他簡直是折磨。
參葉瞄他,居然對他無辜的眨了下眼,「他有說什麼嗎?」
「他讓你怎麼在意嗎?」那樹楓難以相信置信的搖搖頭︰「參葉,這不像你會做的事。」
參葉繼續眨眼,裝出一副可愛的表情來打混。
「前世對現在的你不重要。」那樹楓搖著頭︰「和亂神鬼力牽扯上會改變你的一生。」
「這也是難得的體驗啊,踫上是我運氣強。」
「參葉,難道你真的愛上他了?」那樹楓扶額,不敢相信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也是女孩子嘛,難道不可以對男人動心嗎?」
一點也無說服力的言詞。
「參葉大小姐,這不是過家家。」非我族類,其心必殊,小心點總沒錯。
好象下定了決心,參葉表情堅決︰「我不喜歡他的態度,整天一臉受害者的表情來對著我,仿佛我真的欠了他什麼。實際上呢?那他自己也不了解事實如何,卻來責怪我?有道理嗎?」
「參葉,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吧。」這算什麼理由?
參葉微笑,稍稍雜著傷感︰「如果真心實意的交往,至少要讓我明白一切。不能用真相說服我的話,絕不服氣。」
「參葉……」真任性的女人。
「這個……參葉姑娘啊。柳建廉天生如此,早就習慣了。你現在要求回想起來的話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連鏡子听了也猶豫起來。
「柳建廉說過他為此幾乎瘋掉。」那樹楓難得正經的提醒她。
中秋的滿月下,一頭短發在風中飛揚,參葉捧著鏡子,注視著閃著微弱青光的鏡子,緩緩的對著那樹楓道︰「不試怎麼知道?只有一次也好,我想知道是誰讓他怎麼痴心。」
「開始吧,我要回想起過去的一切,一世也不遺漏的想起來。」
靶受到參葉的決心,鏡子不再途勞的阻止,鏡面飄出朵朵月桂花來,小巧的花朵發出淡青的光彩,然後那種光彩映照在參葉身上。
與中秋的月光相異,鏡子的青色光華染滿了參葉全身。那樹楓在一旁觀注著全程,美麗卻非現實的場景詭異極了。
弄不壞會死人的,參葉緊皺的眉頭讓那樹楓在外表的美麗下發現了致命的危險。這就是參葉要讓他看的好戲?他沒好氣的翻著白眼。
自己的選擇神也無能為力,至少替她祈求……祈求她活到學校比賽結束好了。
大約持續了五分鐘,青光開始散去,那樹楓小心翼翼的走近參葉,發覺她目光呆滯,一點也沒有反應。
「參葉!」那樹楓緊張的抓著她的雙臂搖晃,「別這樣,不要嚇我。參葉,你要是出事了會連累我的!」
手中的鏡子滑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參葉轉動眼球,木然的看了他一眼;霍然閉上眼向後倒下,任他怎麼呼喚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兩周後。
「你真要去找他?」
背對著他的女子揮揮手,活象趕蒼蠅一樣。
「哎,參葉,你再考慮一下。」那樹楓拉拉她的後衣領,「好馬不吃回頭草,你何苦再去找他?會掉你身價啦。」
「我沒甩了他吧。」參葉厭煩的拍掉那只沒規沒矩的手。
那樹楓向前探出半個身子湊在她耳邊直樂︰「你還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都听見了,你還不止甩了他一次呢。」錄音筆不愧是高科技產品啊,听得一清二楚。
這輩子還沒來得及甩吧,參葉扶著額頭,一心巴望有人幫著趕走這只蒼蠅。
「他讓我給你這個。」一盒磁帶遞到她跟前。
「是什麼?」又是磁帶?
「他說是你在辦公室承認自己行竊的錄音帶,本是怕你不肯相信他才準備著的;現在沒用了,就給你吧。就是那天早上他醒過來以後的事。」
恩斷義絕啊,柳建廉的手腳出乎意料的快。
參葉高舉起右手︰「教授,我有問題。」
「這位同學請說。」風度翩翩的老教授示意她起立。
「後面的同學一直煩我,擾亂上課秩序。」毫無不客氣的指著那樹楓的鼻尖,參葉光明正大的打小報告。
老教授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問︰「是我們班的嗎?」
「不是。」
「那麼把班級姓名留下,讓他先出去。」老教授指著門口,「同學,不要干擾我們上課。好,繼續。」
下課鈴聲響了,參葉收拾好課本,並不急著離開。
那樹楓果然火冒三丈的沖進來,「你干什麼啊?」
這下又要驚動他的教導主任叔叔了。之前他可是千辛萬苦的把她弄下樓頂又緊急送去就醫的,參葉就這樣對她的救命恩人嗎?為此他還被叔叔罵了好一頓呢。
參葉神色不善,咬牙道︰「現在才給我?」
那樹楓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現在才要找他嘛。」時隔一個多月才提起,誰知道她怎麼想的?他可是以為她早放棄了。
參葉語塞︰「我是想給他緩沖時間……。」柳建廉不會以為她也同意斷絕了吧?「況且比賽又快到了,我總要先把正事搞定吧?」這幾天全花在電腦房里逼著那樹楓完成設計了。
「哦,正事,柳建廉的事就是小事了……」那樹楓活象抓到多大把柄一樣,「難怪人家會怨你無情。」
本來是無情啊,現在卻……
參葉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抵著下巴,埋怨著︰「我還有件事要問他呢。」
柳建廉在教師休息室里拆開了傳達室送來的大件快遞。沒有曙名也沒有地址,簽收單上只有對方已付的金額。
一米三乘兩米的長方形物件,佔面積又注明小心輕置,花費自然不少。可是,有誰會花這錢送東西給他?無論如何想不出可能的人選。
真的是很細致的包裝,拆掉外封的紙套後,露出一塊同尺寸的白色塑料板壓在其上。這時他已看的出那是一幅畫作。
是她嗎?會是她嗎?柳建廉的心劇烈跳動著,過去的整整一個月都沒她的消息……
揭開塑料板,紅紫色的主調上滿布雜亂的黑色、棕色、藏青色不規則色塊,的確是他在參葉畫室里見到的那幅抽象畫——畫中充斥著世界未日的恐慌與不安,是她對那場饑荒的印象。
只有一點是不同的︰右下方的空白處被填滿,一叢純白色的茉莉破開畫布而出,象在紅紫色調的世界里吹進了不一樣的空氣,帶來不一樣的感覺。他真的可以聞到茉莉甜美的香氣,那些包裹在碧綠與白色中含苞待放的香氣有著夜晚的味道。
她畫的是他送的茉莉……,柳建廉笑了,笑得無比酸澀,這算是對他有情的表示嗎?在整整隔了一個月之後,把他的心再撕開一次。
畫上掉落著一張卡片,聞到的茉莉清香實則來自它。柳建廉打開卡片,只看到四個字︰全世界一片黑暗,只有你是我的茉莉。等我幾天。
等待?在等待她垂青自己無數世之後,幾天是短?是長?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緣分不夠形容他對她的執著,永生永世的追尋是他對自己下的詛咒。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好疲憊,失望了無數次之後真的可以實現他的所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