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中相擁,兩個人一點都不感到寒冷。
旁觀的芸香見他們兩人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認命地坐到一旁靜待他們懺悔,雖然猛然見到三皇子出現的時候她實在是嚇了一大跳,可是真的為紫蘇姐感到欣喜。
欣喜之余竟生出羨慕來。
彼看四周,難得陵墓這種地方竟然會有充滿暖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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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老夫妻倆自從離開了京城,就回到了雲鄉里生活,雖然因為這段奇遇,得到了皇上的賞賜,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失掉了柳善行的悲傷卻並非能因此而減退。柳大娘更甚,畢竟善行是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在心里早已經視作親生,如今一下子失去了,柳大娘仍割舍不了那份母子情,常常看著柳善行小時候穿過的衣裳鞋襪出神,每逢此情景,柳老爹只嘆息著勸慰一番,今天也是如此。
「真是的,再想也沒有用,他是皇上的金枝玉葉,跟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這樣獨自傷心有什麼用!」
「可是善行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知道這孩子的脾性,他可不是輕易忘義的人。」
「那又怎麼樣,現在他是皇子,還能與我們像以前那樣嗎?」
柳大娘一听此言,默不作聲了,其實自己還存著什麼奢望呢?
老夫妻倆正默言無話,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自從回鄉之後,因為手頭上有了銀子,兩個人買了家小戶庭院,有點像當時在京師里柳善行為他們租住的梧桐小院。
會是誰呢?附近的鄰居還沒有熟絡到上門拜訪的程度,帶著疑惑,柳大娘走到院子里開了門。
「善行?!紫蘇?!」又驚又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剛才懷念著的人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不是在做夢吧?」
柳善行笑著扶住母親,「怎麼會是夢呢,娘,我和紫蘇回來了。」
柳老爹聞言奔出屋來,也驚愣了。
柳大娘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拉住柳善行的手,沒有多想他出現的原因,倒是老爹把疑問問出了口︰「……兒,不,殿下怎麼專程跑回來看我們二老呢?」他還奇怪他們小夫妻倆竟是一身布衣打扮。
柳善行與紫蘇相視一笑,認真地對柳老爹說︰「爹,我不是什麼殿下,我是你的兒子善行啊。」
柳老爹不解其意,一面驚訝地看著他們,紫蘇補充道︰「善行與皇上商量好了,從此他還是二老的兒子,回來與你們一起過日子。」
柳大娘喜極而泣,驚喜地嚷嚷︰「真的嗎?真的嗎?」
柳善行點頭,發自內心地對母親說︰「當然是真的啦,皇上有那麼多的兒女,可是爹娘只有我一個兒子啊,難道我不該陪著你們,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嗎?」
大娘嗚咽著點頭,她實在是太高興了,這種喜悅無法以言語來形容,只能頻頻點頭了。
至于老爹呢?他先是以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著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一個原本是皇帝的孩子!然後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人間有真情,不以名利分。
在紫蘇心里一直都很感激蔡婆婆,原本想邀請她到柳家一起居住,可老人家不願意離開故居,兩人也不好勉強,蔡婆婆感謝了他們的好意,還讓他們把這里當做是紫蘇的娘家,常回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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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和你一起來到了夢蝶峰了。」一對璧人站在山頂,清晨的旭日微紅的光把他們渲染得像一對並蒂而生的牡丹花。
心情真是奇妙的東西,上次來的時候淒淒清清的,如今卻溢滿了幸福,看來快樂是完全可以靠自己去創造的,生命的道路永遠都不可能平坦,但每一個相處的日子都謹記著相處之道,體己及人,那麼相信往後的日子一定是快樂的時候居多。
「其實回想過往,我還是感激母親余貴妃給了我如此豐富的一生」即使從來沒有與生母謀面,自從知道身世以來余貴妃已經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和你的姻緣際會,否則身在深宮如何能與你相遇相知。
「我也感謝她。」甚至感激把自己趕出家門的大娘,呵呵,想起來很可笑,福禍的界線真是很難判定。難怪常言道「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
柳善行的心中所想的與紫蘇一樣,他對太子西皓佑祥是感激的,即使對劉皇後也不抱怨恨。
「對了,白薇公主怎麼樣了?」自從求情的事情弄砸了以後,就沒有再見過她了,紫蘇不免關心,畢竟公主曾是對自己有恩義的人。
「祁宰相判了流放,駙馬的情節不算嚴重,交了贖罪的銀子回府和公主團聚了。」雖然相府的生活不如以前,但是這也是祁宰相應負的責任,柳善行至今仍然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知道少爺和公主仍夫妻團聚,紫蘇的心也松了口氣,自己如今是幸福的,當然希望別人也同樣幸福,轉頭看向自己的夫君,柳善行像是與她心有靈犀,也深情地看著她,才發現每當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各自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愛慕之情。
「你也真是的,當初竟讓芸香嚇我,讓我以為你真的死了,你就不怕我殉死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紫蘇故意岔開話題。
「我從來沒有這個念頭,連芸香都不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情呢,當時太子到處打探你的消息讓芸香把你帶到可灕山,我在那里等你,只要你一來我就會現身,怎會想到要嚇唬你呢,我還計劃好以後……」柳善行開心地訴說著,看著紫蘇的表情變化,突然把話停住。
「計劃以後怎麼樣?」紫蘇追問。
「以後我要當個熱心行醫的大夫,你就是柳大夫的小娘子,我們還得培養接班人,讓柳家的醫術從此流傳下去。」柳善行說得很認真,紫蘇臉都紅透了。
「怎麼不說話啊,這不是我們當初在梧桐小院里約好了的嗎?」柳善行見她害羞的可愛樣子,忍不住逗她。
「才不理你!原來你也有這麼不正經的一面。」想捶他一下,卻被他捉住了手,抬眸凝望。他的眼神好正經、好認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古老的話不知道被多少夫妻訴說,如今听他說出口,一點也不嫌膩味。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明媚的陽光閃耀著無盡的希望。
終曲
今天是珩治皇帝的壽辰,太子忙上忙下,把宴會打點得極合聖意。
將到終曲,西皓佑祥好不容易才得以松口氣,一個人走到雕梁畫棟的一角眺望月色,原來又到中秋了。
「四皇兄。」身後一聲呼喚使他回過身來,原來是七妹白薇。
「原來是七妹啊,祁樂和夫人還好吧?」
白薇唇角輕動,還是笑了出來,「還好,婆婆已經漸漸接受祁相爺流放的事實,至于祁樂嘛,他總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的。」由堂堂相爺公子突然遭此大變,對于一個千金之子來說確是莫大的打擊,要恢復原來的樣子恐怕很難,但可以看作是人生的另一種經歷吧。
圓圓的月亮懸于夜空,莫名其妙地,白薇突然想起那個三哥和紫蘇丫頭來。三皇子沒有死的實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這原本就是不可外傳的宮闈秘密,由于祁家的事情,自己和他們起了齟齲,當時自己恨他們無情,可是過後平靜下來想想,理虧的仍是自己,如果他們真的是無情就不會在那場火災中拼命相救了……又到中秋,竟然對他們起了懷念之情,那個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的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