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指了指西皓佑祉一直拿在手上的翡翠玉,「就是這個玉墜……孩子身上還有許多擦傷了的地方,正放聲大哭,我見他長得伶俐可愛,一雙大眼楮晶亮晶亮的,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了,那時候我的親生兒子柳善行死去也有五年,就存了要收養這個孩子的心,于是把他抱回家,整整過了半個月都沒有出現找孩子的人,便給他取名叫柳善行,認了他做兒子,之後和老伴帶著孩子搬了家,對外說他是親生的,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以為我們真的是他的親生父母。」
「你所說的都是真的?」西皓佑祉沒有看她,目光停留在手里的翡翠上。
柳大爹拼命地點頭,急急地回答道︰「絕對是真的,玉佩就是隨著孩子一齊來的,其實只要皇子大爺仔細觀察就可以輕易發現那孩子長得跟我們一點都不像。」
這一點不用他說,西皓佑社早就注意到了,他靜默了好一會兒,西皓佑祀知道兄長在思考對策,沒有打攪他,可是這陣沉默對柳家老夫妻卻是一種無形的精神壓迫,不能確定他是否相信他們的話。
好一會兒,西皓佑祉終于開口,說出口的話使老夫妻倆松了一口氣。
「你提到了當時是有布條把孩子綁在木板上的,那布條你有沒有保留下來?」
「有有有,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那孩子是老天爺賜的,把那條布當做寶貝似的收藏著呢,連逃難的時候都不忘帶上。」不等柳大娘說話,柳大爹搶先回答了大皇子的提問。
「很好,那把布條交出來吧,這是能使你們免罪的重要證據。」
大娘依言拿出了布條,雖因為年月已久,已經殘破褪色,但仍然可以辨認出這原是一條女人裙子的布料,而且還是上等的。
「你找到孩子的那條小溪能通往山頂嗎?」
雖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大娘還是據實回答道︰「能夠,那溪水就是從山頂上流下來的,水質很好,我們常用來燒飯做菜。」
「你發現孩子的時候他身上沒有裹布?」
「沒有,孩子是光著身子的。」
「你剛才沒有提到,那孩子的右肩上是否有一顆小指頭大小的紅痣?」這也是關鍵的一點,只要是當年抱過西皓佑棋的人誰都記得這一特征,太明顯了。
「對,善行身上確是有一個紅痣,在右肩。」
一切都真相大白,西皓佑祉接過布條細細觀察,他猜想余貴妃一定是抱著西皓佑棋跑上了仙雲山,由于追兵已近,上到山頂又發現前面是一個萬丈深淵,為了保住孩子,她把孩子用木板送走,自己則用裹孩子的襁褓包了另外的一些東西掩人耳目,故意在追兵的親眼目睹下跳下懸崖,造成她和小皇子一起葬身的錯覺,以求追兵不再搜山,而撤退回營復命。所以所有的人都以為三皇子西皓佑棋已經不存在了,絕對沒有想到他竟以另一個卑微的身份活了下來!
這是多麼驚人的發現,如果不是因為各種因果巧合,他絕對沒有可能發現這個如此震撼的秘密。因果巧合多得令人害怕,令人隱隱覺得似乎背後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操縱,很多機緣是一瞬即逝的,失去了任何一個,這件事情都會成為永遠的秘密,卻偏偏都抓住了。想到這里他眯起眼楮,這個意外的發現——三皇弟仍在人世對于自己來說是福是禍呢?他該將這一切供諸于世還是要把這一事實抹殺,讓在世人眼中早已經死去的人真正死去呢?
由于思慮過深,連帶他的眼楮都像蒙上了一層黑幕,讓坐在身邊的西皓佑祀也傳染了屋內另外那兩個人的心慌。
半響,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西皓佑祉揚唇一笑,態度和善地對柳氏夫妻說
「很好,謝謝你們的合作,我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注意到他們仍未消除驚怕,他更是語帶肯定地說︰「不必太擔憂,這個布條足以證明你們說的是事實,而我也相信你們所說的一切,如果證實柳善行真的是我們在意外中得以幸存的三弟,那你們還救皇子有功,能得到朝廷的賞賜,但是你們要謹記,在還沒有得到回復之前,切莫將這一真相輕易泄露,否則惹來殺身之禍本殿下就不能護佑了。」
柳家夫妻都點頭以示明白。
出了梧桐小院大門,西皓佑祉讓一個部下調派人手暗中看住柳大娘二人的一切行動。
「等那個女的回來也一並監視,別讓他們輕易與其他人接觸。」
「遵命!」
西皓佑祀已經憋好久了,急問︰「大哥,你準備怎麼辦?」
案皇最疼愛的三弟竟然還在人世,這個事實太嚴重了,足以將當前的局勢挑起大風浪,牽一發而動全身。
「別急,回去再說。」
☆
兩位皇子走後,待在梧桐小院的兩位老人沒有一點或許救皇子有功的喜悅,有的只是愁雲慘霧。
「難怪前幾天我的眼皮直跳,原來我們要失去善行了。」柳大娘抹淚,孩子雖然不是親生,卻是她一手撫養成人,多年來的母子情如何輕易割舍?
柳大爹長嘆一聲︰「這都是命,命中注定我們要帶著他回京師,注定他要到相府里當差讓皇室的人把他認出來,總之命里安排好的事情我們也無可奈何。」
「可是……」
「別說了,現在看來他十有八九是皇帝的兒子,哪容你說舍不得就能留下。」
一句話說得柳大娘無語,只得默默悲傷。
「你們說的是真的?」一句突然而來的問話讓兩個人一驚,定楮一看,原來是紫蘇倚在門邊,她進院子的時候剛好听到兩位老人家的對話,為此驚怔不已。
「紫蘇,你回來了。」大娘沒有听清楚她的問話,卻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
「你怎麼啦,善行他好不好?那個大皇子沒有讓他受罪吧?」
紫蘇顧不上回答她的疑問,上前緊緊地抓住婆婆的雙臂,不敢相信地問︰「善行之所以有那塊皇室的玉佩是由于他是當今皇上的兒子?」
柳家老夫妻都沒有回答她,只不過從他們的眼神里紫蘇已經得到了答案,松開了大娘,緩慢地搖頭,怎麼會是這樣?心頭紛亂,千思萬緒在腦海里交織,最後停留在一點土,「……不過你長得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你不會是撿回來的吧?」
不會吧,常听人說外甥多像舅,娘也說我長得像舅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舅舅也許將來我們的孩子也不像我們,倒像你哥哥呢。
這無心的玩笑竟然……她木然呆立。
這注定會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小院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改變,依然在月光的映照下涂上了一層淡薄的白紗,不同的是那高高懸掛在黑暗之中的月亮卻已經缺了一角,不再圓滿。
☆
回到了書房,西皓佑祀馬上急躁地對兄長說︰「大哥,這……這件事情太讓人震驚了,恐怕會對我們不利啊。」
「為什麼?」相對于弟弟的急,西皓佑祉顯得氣定神閑,自他拿定了主意開始就沒有絲毫的慌張。
「為什麼?他可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二十年來仍對他念念不忘,萬一讓父皇知道他原來沒有死,真正是什麼都歸他了。」
西皓佑祉顯然不苟同。
「我倒覺得絕對要讓父皇知道他的存在,那樣對我們才有利。」
這次輪到西皓佑祀問為什麼了。
「一個久失于民間的皇子,多年來沒有受過皇室的正統教育和學習治國之道,能當儲君的機會微乎其微,此乃其一。其二,他的親生母親余貴妃是劉皇後設計害死的,還讓他失去原本屬于他的太子之位,他焉能不恨?我們就可以利用他對劉皇後、佑祥的恨以及父皇對他的愛來將太子推下台,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