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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被雲空暮趕回家去閉門思過的洛有思又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
在偏廳里,洛有思見了雲空暮就嬉皮笑臉地道︰「嘖嘖嘖!雲兄,一日不見,你那如花似玉的臉蛋可愈加標致了呀!」一副曖昧的嘴臉,立刻招來雲空暮的一拳,「哇!你怎麼打我肚子?」肯定內傷了。
揉揉拳頭,雲空暮懶得理他,徑自坐下,只對一邊滿臉同情的華離說道︰「華兄請坐。令妹近來可好?」
華離額上橫眉而過的傷痕已然痊愈,只是左眉上明顯斷了。他搖搖頭,「娘對小妹防得甚嚴,就算是爹也近不得落霞閣。」嘆了口氣,又道︰「爹對此事大是震怒,把妹婿趕了出去。我去替小妹求情,就把我也趕了出來。」
「對啊!一個是瘋子,一個是蠻不講理,就可憐了我們的華老兄,里外不是人!」揉著肚子,洛有思還有辦法多嘴。
華離無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啊!」
「愚孝!」洛有思扇子一張,斥道。
「可是,父母縱有不是,身為子女者,豈能不顧念十幾載養育之恩?」華離反問。
洛有思睜大了眼楮坐直了身子,直想拿扇子把那腦袋敲開來看看里面裝了什麼,怎麼會有這種愚不可及的人!
見洛有思又欲開口,雲空暮皺眉打斷兩人爭辯︰「紙終是包不住火的。令尊愛面子如命,若這件事被杭州城里的人知道了,只怕令妹連命都保不住。」
華離聞言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爹他自然是最了解的,雲空暮的話實屬實情。「這我自然知道的。本來我還想偷偷跑到娘那邊去,請求娘把小妹給放了,沒料到,娘竟然也說,若是如此,就讓她死了算了。
她——弛莫不是忘了那是她的親兒了嗎?」
這番話听得雲空暮和洛有思大皺其眉。
搖著扇子,洛有思很不以為然,「她是得了失心瘋嗎?還是忘了那是她的親生女兒了?」嗯?說到這里,洛有思心中一動,想起了什麼事情來。抬眼看看雲空暮,也是一臉的鄭重。
「怎麼了?」見兩人突然均是一言不發,華離倒覺得奇怪了。
「嗯,你想的應該和我是一樣的吧?」雲空暮揚起眉道。
洛有思一轉眼,又是笑嘻嘻的,「難得啊!居然想的一樣。」
「派人去把鴻映找來。」雲空暮當機立斷。
「他不能出門吧?」
「沒規定不能被人綁出來吧?」雲空暮似笑非笑地道。
「是沒規定。」洛有思一臉同情,「有沒有人說你絕對是奸商?」專門出餿主意的家伙。
「有。昨天就有。」他笑得很開心。
「有什麼事需要薛公子幫忙?」華離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注意,「杭州有不少知名的大夫,不必讓薛公子大老遠跑一趟。」
「不遠不遠。而且,也只有鴻映那小子幫得上忙。」洛有思「呵呵」地一笑。反正馬上就要被打包送到杭州來的也不是他,自然是等著看戲就好。
「哦。」心下仍舊有所懷疑,不太明白華家那一團亂又關一個大夫什麼事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對了,」雲空暮突然笑著對華離說道,「這幾日可否煩請華兄在府上逗留幾日?」
「請字不敢說,不知道有什麼是需要在下的。」
雲空暮的笑容很是輕松,這看在洛有思眼里可是讓他搖著扇子直打嘀咕,只听他說道︰「言兒雙親見背,惟視華兄如兄長,我想娶‘言兒’為妻,想請華兄充當女方長輩。」
華離聞言一愣,隨即了然,點頭道︰「如此甚好。」
言兒,被「含溪」這個名字困了五年之久,也該讓她重獲自由了。
真相大白
言兒連日來未曾踏出過朝夕院半步,只在院中彈琴讀書,做些女紅,可她還是察覺到氣氛極為不平靜。前幾天睡到半夜,空暮就突然起床,小心翼翼的似乎不想讓她知道,見她還是醒了就對她說听到什麼都不要出聲。然後,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問他什麼事,卻是不說。她只隱隱听到院子里有些奇怪的聲響。第二天,他就往杭州府衙走了一趟。
入春以後,清風拂面,朝夕院里的樹枝頭上也抽出了點點的綠來。
「初九,今天你也沒別的事兒嗎?」走在院子里,她有點兒奇怪地問著寸步不離她的初九。初九就是從那天以後就一直跟著她了,問他為什麼是決計不說的。言兒心里知道定是空暮下的令,按著初九的忠心,只怕任她說破嘴皮子也是無用的。
「嗯。」端著茶跟在後面的初九只含糊地應了聲。
端著言兒做的桂花糕邊走還邊吃的文月偷笑著道︰「嫂嫂!他哪里是會沒事的呢!剛才我還听見二哥在那邊貓哭鬼叫地嚷嚷,快忙死了!」不過,她看二哥這麼嚷嚷多半是無病申吟,她才不同情他呢!
「是嗎?」言兒聞言,把手上的書本放在湖心亭的小石幾上,回頭對初九說︰「我和文月就在這里看看書做女紅,沒別的事的,你去忙你的吧!」
初九恭敬地又應了聲︰「是。」但始終不走,言兒也無可奈何。
瞥見文月在偷笑,便瞪了她一眼。她向來不習慣大戶人家丫鬟們跟前跟後的架勢︰在華府里,行動不便,自然沒機會讓她習慣。嫁到雲家來以後,她也就春芯一個丫鬟。初九這樣跟進跟出的,連春芯都對她嘀咕過了。
這次回來,雖然空暮讓她不用擔心,姒師父也說爹娘不是什麼迂腐之人,心下卻仍舊憂心不已,生怕沒機會再同空暮廝守。她沒想到的是,雲空暮向爹娘稟明她的身世後,爹娘意外之下卻也不去考慮什麼門當戶對,只把她喚去說了一會兒子話,雲夫人更是看著她腳踝上的傷痕心疼不已。
「大哥!」听得文月笑嘻嘻地叫了聲,一抬頭真的見著了幾天來非得忙到半夜的人來。
「今天好早呢」言兒待他坐下,便替他倒了杯茶。
「不早不早!大哥是想大嫂啦!」文月也不等坐在一走的兩人作何反應,烏溜溜的大眼一轉,就起身拉著初九往亭外走,「初九哥哥!咱們就別再杵在這里礙眼啦!走走走!咱們去找二哥去!」說著,還不忘拿走桌上一盤綠豆糕。
初九看了眼雲空暮,見他點了點頭,便不做抵抗地跟著離開了。
等兩人去得遠了,言兒才問︰「有事嗎?」她可見著他對初九使的眼色了。
雲空暮點了點頭,喝了口茶,這才開口道︰「嗯,你跟我出府一趟。」有意無意的,瞥了眼言兒發上始終沒有取下的連環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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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兒沒有問他要去哪里,心里只覺得相信他。
後門處早就備好了馬車,趕車的人卻是個胖大的道士。這讓言兒覺得很是新鮮。那道士見到他們出來,就沖著他們咧嘴一笑,卻不說話。雲空暮也只點了點頭,扶了言兒上車。還沒坐穩,胖道士就馬鞭一揮上路了。
那馬車里烏漆抹黑的,連窗上的布簾也被刻意封了起來,前面的簾子一放下來,就更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車上,言兒才知道了,那趕車的道士也是雲空暮的朋友,名字很奇怪,叫做不知。她問,不知什麼?雲空暮便答道,那家伙什麼都不知道。惹得她呵呵直笑。不知道士也不知道听到沒有,只是趕車。
車子走了好一會兒,又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言兒下車才知道,又是一處宅院的後門,但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雲空暮牽著她的手走到門前扣門時才解開了她的疑惑︰「這是華家的後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