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之極。」
紀珩接過鏈子,細心地為她戴好,然後緊緊地抱著她。
兩顆熱熾的心從未如此貼近。
紀珩滿足地吁了口氣,在她耳邊輕聲說︰「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竟能遇到你,並愛上你。」
田蜜也緊抱他,「我比你更幸運。」
因為上天給了我兩次機會。她默默地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我現在才知道,將埋藏在心里的事坦白說出來,感覺是這麼的輕松自在。」
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令田蜜渾身微微一顫,心跳加快。內心忐忑不安地猜想︰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紀珩沒有察覺她的不自然,繼續說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向你坦白。車禍之後,我就不時做噩夢。」
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田蜜不由松了一口氣。
「說真的,我從來不知夢見了什麼,只知每當我從熟睡中驚醒,才發覺自己全身發抖,內心充滿恐懼的驚惶。
「不過,近一段時間,我都睡得很好,起碼沒有從睡夢中突然驚醒。我想一定是因為有你在我的身邊,讓我覺得安心,所以才會睡得安穩。」
田蜜把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內心痛苦地吶喊著︰「不!不!我沒用!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幫你消除心里的夢魔!」
有幾個深夜,她都因感覺到他全身的冰冷而醒來,只見他面容扭曲,痛苦地掙扎著。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為他拭去冷汗,緊緊地抱著他,給他溫暖,在他耳邊輕聲安慰,令他慢慢放松,逐漸恢復平靜,沉沉入睡。
而她則默默垂淚到天明。
紀珩感到胸前的潮濕,連忙放開她,溫柔地幫她擦拭滿臉的淚水,柔聲地安慰︰「小傻瓜,有什麼好哭呢?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田蜜微微仰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令人怦然心動的俊容,內心掙扎著是否要把一切告訴他,包括他失去的記憶,還有他以為已經消失,實際仍然存在的夢魔。
那場車禍對他心靈的創傷比想象中更加嚴重。每個人面對傷痛的態度都不同,而他就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遺忘,而這個噩夢正是他內心痛苦的反應。
也就是說,他一日不能夠坦然面對已經發生的事實,就一日不能擺月兌這個噩夢,也不會想起過去的事。
「怎麼啦?」紀珩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關心地問。
她回過神來,說︰「哦,我只是在想,你的噩夢會不會與失去的記憶有關。也許……」
話還沒說完,但見他臉上的笑消失了,她馬上噤聲。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扯上已經忘記了的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他微微不悅地說。
「好好,我以後再也不提了。我們不是為了過去而活,是為將來而活。我們以後都不提這個話題了。」
反正他的記憶有沒有恢復,她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他,這絕對不會改變。至于那個噩夢,只要她留在他的身邊,她就不會讓他因為做噩夢而驚醒。
她暗暗拿定主意,心情頓時開朗了。
她離開他的懷抱,走近矮幾,愉快地說︰「你要說的都說完了,該輪到我繼續介紹我的小植物了。」
突然,紀珩從背後環抱著她,在她敏感的耳邊吹氣,「別急,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熱騰騰的氣息鑽進她的耳朵,引起她的嬌軀微微顫抖。
「臥室。」她用僅存的一絲理智低喘著。
「熱情又保守的田蜜。」他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強健有力的手臂一把抱起她。
☆☆☆
紀珩面色陰沉地和洛俊銘走出某家銀行的總部。
「怎麼啦?這麼容易就被他們激怒了?」洛俊銘膘了他一眼,打趣地問。
紀珩不屑地冷哼,他從心里瞧不起剛才那群眼楮長在額頭,毫無本錢卻傲慢得令人生厭的所謂高層。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膚色黝黑的男子。他一看見紀珩就面露詫異地盯著他。
紀珩和洛俊銘對看一下,十分默契地裝作什麼都沒察覺地走過那男子身邊。
「紀珩?」突然,身後傳來那男子不甚確定的喊聲。
兩人又迅速對望一下,停住了腳步。
他們很好奇,為什麼這個陌生的男子會知道紀珩的名字?
那男子跑到他們面前,神情興奮地對紀珩說︰「我剛才還有一點不確定,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你就是紀珩了。還認不出我嗎?我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常照人!認不出也正常,我們十年沒見,我又一直在山上照料果園,日曬雨淋的,顯得老了。就是我們以前經常去的‘花果山’,現在由我接手了,有空去看看,變了很多了,不過,你以前老是去爬的那棵龍眼樹,我還留著呢。」
紀珩一听是他完全陌生的往事,不但不想知道更多,反而心里大大地抗拒。
他正想同這個常照人說他認錯了人時,常照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喊道︰「田蜜!你還有和她聯系嗎?那時候,你們好得很哪。」
紀珩面色一變,語氣凝重地再次確認︰「你說的是哪個田蜜?」
原本在一旁的洛俊銘也被常照人突然冒出的名字而吸引了注意力。
想不到田蜜在紀珩失憶之前就認識他了,而且關系非比尋常。
難怪!她會這麼愛他,為他如此付出。
自從上次送手機時見過她後,他就一直充當電燈泡夾在兩人中間發光發熱,騙吃騙喝,而且還和田蜜成為好朋友。
現在,他不禁為她擔心,以紀珩的個性……唉,他實在不敢想下去。
常照人被突然而來的緊張氣氛弄得不知所措,咽了咽口水,發窘地說︰「只有一個田蜜啊。」
像是為了喚起紀珩的回憶似的,他又加以補充說︰「那個笑起來很甜,很燦爛,你對她一見鐘情的田蜜。」
哦,要命——還一見鐘情呢。洛俊銘暗自吐吐舌頭。
紀珩面色陰郁,極力壓下心中的那團怒火,語氣不容拒絕地問常照人︰「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一聊。
常照人點點頭。
紀珩又望向洛俊銘,說︰「你先回去吧。」又頓了頓,「這是我的私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好想說不明白呀,但還是輕嘆點頭,論公論私,他都沒有插手的余地,只能祈求紀珩的怒火不要將他對田蜜的愛燃燒殆盡。
「田蜜對你是真心的。」他盡人事地提醒紀珩,並拍拍他的肩膀才離開。
四個多小時後——
「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常照人喝了口汽水,偷偷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紀珩,「紀珩,你沒事吧?」
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一向不會說話,我只是想,就算你不記得我了,我仍然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發自真心的言語稍稍壓了壓紀珩心中熊熊的怒火,讓他找回一點理智。
他也真心地說︰「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好朋友。」
常照人听他這麼說,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
紀珩緩緩打開門,縱使內心憤怒,他還是能保持表面的冷靜無波。
一路開車回來,他思緒一片紊亂,最後,他決定應該听听田蜜的親口說詞。
一進屋子,他的眼楮就習慣性搜索田蜜的身影。
滿室明亮,卻不見她的身影,他下意識地走進臥室。果然,浴室傳出嘩嘩的水聲。床上撒滿了從她的背包里掉出來的東西。
「連皮夾都掉到地上了。」他搖搖頭,彎身想撿起它。
突然,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視線被皮夾里的一張照片吸引著。
田蜜少女時那略帶稚氣的面龐洋溢著一貫燦爛如陽光的笑容,一位神情安然自在的老人家,另一個則是陌生的自己,也是被遺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