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動靜。
如果她在,一定會對他施以暴力教育,警告他侵犯她人身權和名譽權。可是此刻房間里像太平間一般安靜。他首先去工作間,她不在。電腦還打開著,黑漆漆的屏幕上,金山屏保兀自發出聲響,成為房間里惟一的聲音。
「跑到哪里去了?」他拖著鞋在每個房間里轉了一圈,感覺整個房屋異常冷清,只有鐘擺響個不停,從一個空虛晃到另一個空虛。他忽然發現一直掛在客廳牆上的吉他不見了,他驚然驚醒。打開衣櫥,清一色的男裝,原來一堆花花綠綠的女裝已不復存在,梳妝台上只有一瓶高田賢三香水,毫無疑問這是男性專用品,屬于女性的一樣不剩。只有他買給她的手機與香水放在一起。沒有錯,他失去了她。
第十章流星踫撞
三個禮拜過去了,雖然把家里弄得面目全非,可秦日臻還是沒有過上新生活,也沒把張小弟等回來,也沒听見她的手機響起來。
張小弟仿佛在這個家里是無所不在的,秦日臻偶爾會在梳子上發現她的長頭發,在沙發上被子里發現她殘留的香味,甚至在那只杯子上發現了一枚不知讓它逍遙了多久的口紅印子。睹物思人,他常常會失神。
早上到公司,照常精神抖擻風度翩翩,照樣讓男性嫉妒女性關注,但一進辦公室關上門秦日臻就驟然長嘆。
打開電腦第一件事依舊是打開電子郵箱,郵箱依舊被公函塞滿,但他在其間發現了一封署名Melanie的郵件,看著這個橫空出世的陌生名字他愣了一下,然後想起張小弟曾經把他的郵箱地址給了她的同友。
這個叫Melanie的女孩說︰「條頓,好久不見。一段時間沒有上網,再來時發現你不見了,十分詫異,我們馬上可以見面,我決定到H市來。不知可不可以打你手機,我很想听你的聲音。Missyou!Melanle。
秦日臻看完後忽然感覺心情沉痛。又有一個人在尋找張小弟,她不負責任的消失造成了多少人的失意?她曾經還這樣傷害過誰?
他退出那封郵件,想了想還是把它刪除了。
☆☆☆
「發財了發財了!」李小多抱著一個沉重的大紙箱沖進門來,幫他開門的張小弟趕緊問到一邊,以免那個看起來重量可觀的家伙掉下來砸碎了她的腳。
李小多把紙箱放到屋里惟—一張桌子上,張小弟連忙在長短不齊的桌腳下墊上木片,免得放不穩箱子掉下去,砸穿地板事小,把樓下房東家的人砸沒了就事大了。
張小弟拍拍紙箱,「發什麼財?別告訴我這里面裝的是金條。」
「嘿嘿。」李小多擦擦汗,「是電腦啦。」
「電腦!」張小弟兩眼放金光,「你買的?你已經這麼有錢了?」
「我的錢雖然能買,但我不會用的。」他三下五除二拆了紙箱,讓原以為可以欣賞電腦大人閃亮登場的張小弟大失所望。
這台電腦至少出產在10年以前,那時候中國才剛開始進行國內公用網絡建設,可見這電腦有多蒼老了。它的顯示器十分笨重,而且沒有音箱,又做工粗糙,像一台不合時宜的老古董。
「這種瀕臨滅絕的家伙也叫發財?」張小弟踫都不敢踫它一下,害怕一時失手叫它散了架。
「不管怎麼說也是台電腦嘛,比沒有要好。」
張小弟撇撇嘴巴。
李小多說︰「我的能耐只有如此了,要不你把你那個白領男友的電腦搬來吧,搬不動我可以幫忙啊」
張小弟瞪住他一言不發,手伸到他手臂上拎起一點點皮,來了個360度大旋轉。
「啊!你好狠毒!」李小多痛得大叫。張小第這下不嚴肅了,狂笑。
他對張小弟說︰「你現在困在家里無事可做,又要死不活的,以免你走火入魔變成白發魔女,還是需要電腦把你引入正途的。」
張小弟感激地看他幾秒,拽下他幾根頭發以示感動,「這才是真哥們啊!」
☆☆☆
這次的飯局,秦日臻讓每個熟悉他的人開了眼界,他竟然能喝白酒了,真是奇跡!包可怕的是他居然能保持清醒,準確說出一加一等于二,曹雪芹是男人,樹上有八只鳥打死一只樹上一只也不剩,一張四方桌鋸掉一只角還有五只角。經過這種權威性檢測,大家才敢放他自己開車回去。
躺在床上睡不著,秦日臻奇怪為什麼張小弟喝了酒就睡死而他卻這麼清醒。這時胃馬上翻騰了一下。一些東西頂到了嗓子眼,他跳下床,沖進衛生間大吐不止。他按著月復部慢慢坐到地上喘氣,這麼痛苦他算是領教了,回想從前張小弟天天醉酒的日子,她是怎麼過的?她何必折磨自己?那是什麼心態?
胃很空很難受,他去冰箱拿了光明牛女乃,開了窗子對著月亮喝。
忽然樂聲大作!張小弟給自己手機下載的是蕭亞軒《一個人的精彩》,很灑月兌很囂張。
秦日臻一激動,險些把剛喝下去的牛女乃吐出來,強壓下去涌動的液體,他凝神屏息拿起一直放在床頭上的深藍色手機。
「喂?」他小心翼翼地問,希望這是張小弟的什麼人能打听到她的下落,最好那邊就是她本人,「你找張小弟嗎?」
靜默……
「喂!」他急了,「張小弟是你嗎?你說話,讓我听你的聲音!’
「呃,對不起,我是Melanie。」聲音沉靜,宛如大提琴,「我找條頓,她在嗎?我是不是打錯了?」
秦日臻心情被凍結起來,沒有興致和人說話了︰「抱歉,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是針針?」
「什麼?」
「你是條頓的男友嗎?她叫你針針啊。」
「秦日臻。」他糾正,然後又說︰「對不起我正在睡覺。」說罷就要掛電話。
「打攪你了!其實是這樣的,我剛剛下火車,對H市很不熟悉,就想投奔條頓。可是她不在,只有投奔你了。」Melanie說得理所當然,非常沉著,全無無家可歸的女孩子的慌亂。
秦日臻已經煩不勝煩了,「你現在是不是在車站?」
「嗯,很冷。」
「站前廣場右走五百米有一家卓瑪賓館,三星,價錢適中服務周到,而且溫暖,請你去住那里。」
那邊愣了一下說︰「謝謝。」收線。
秦日臻低頭望著掌中玲瓏的手機,感覺自己這樣對待一個求助的女孩似乎有些殘忍,但以他現在這種狀態,他還能怎樣?
慢慢地睡去,被子都忘了蓋,風在房間里呼嘯。
秦日臻再次被吵醒時便開始咳嗽,他掩住嘴听Melanie說話。這一次她表現得很焦急,而且白痴。
「那個館還要身份證,可是我沒找到它!」
他下床走到窗前,望著朦朦朧朧的路面,想象張小弟出走的那個夜晚,身上沒有一分錢,拖著行李箱緩緩獨行,有哪個好心人收留她,給她一杯熱茶?
「你在賓館門口等,我去接你。」他說。
☆☆☆
早晨被Melanie叫醒,秦日臻感到頭有些痛,喝了酒又熬到那麼晚,要是很舒服就怪了。
Melanie從廚房端著兩只杯子出來,拼在一起,對視力尚模糊的秦日臻說︰「這是你和條頓?」他看見兩個夸張親吻的側面,猛然一驚。Melanie手中的兩個杯子,一男一女,天造地設!
秦日臻看見它們窒息了片刻,猛地搶過來,里面的咖啡灑了一地。Melanie不明白他怎麼這樣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