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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車開進慢車道 第17頁

作者︰林雨行

「一願白天陽光好,再願夜來月亮照,三願岩石也有情、荒山也有愛,天地日月年年保佑小小草。」

秦日臻終于能夠猜出,她大約是在唱歌,但一個字也听不清楚,只能听出不同于講話的節奏和音律。他听她一直唱一直唱,忽然有一句聲音提高了些.他听見「不與命運追逐」。這時她把戒指套回手指上,站起來,目光呆滯地對上他的眼。也許她是看見了他的,但是他只感覺到,她的目光不是停在他身上,而是停在他身後某處遙遠的事物上。他不能確定,她這樣子是不是偽裝出來的。

她搖搖晃晃地走進屋,向臥室走去。秦日臻跟在她後面,听見她斷斷續續像在背什麼文章︰「我們選擇了等待,于是我們就選擇了被動……被動的痛苦……等待其實是渴望著結束……現代人的悲哀以及不知疲倦的重復……」

秦日臻跟到床邊的時候,她忽然轉過身來,仰起臉對著他。臥室里一片漆黑,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听見她說︰「我寬恕你,你也原諒我。沒關系,世界不會因為我們而失去。」然後她爬上床,如爬行動物般拱進被窩里。

下半夜,秦日臻感到難以人眠。

第二天清晨,張小弟在廚房煮咖啡,秦日臻寸步不離,過了一會兒低聲問︰「昨天晚上你在干什麼?」

張小弟忽然臉紅了,新媳婦似的白了他一眼,

「明知故問。」

他第一次見她面容嬌羞脈脈含情的樣子,秦日臻不由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親她一口,一個不留神心中疑問已拋至九霄雲外。

☆☆☆

秦日臻忽然發現從張小弟搬來和他住以後,小丫頭就變得更加美不勝收了,這大概是戀愛光環的投射效果。真爽啊,這艷福徐真明那小子享受不到,歸他二人獨吞,哈哈哈!

大概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差不多的,張小弟和秦日臻以前接觸的女孩也有許多相同之處。她也會把他從沉默里抓出來問他想什麼;會不許他抽煙霸道地像個家庭主婦;會逼他把油鹽醬醋比例嚴重失調的飯菜吃得干干淨淨;會一時神經把房間里里外外打掃一番再寸步不移地監視他,一不小心煙灰掉到地毯上就會被逮住責罵一頓再罰他掃一禮拜地。

她陪他賴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會做出沉思狀,然後突然把他從晚間新聞中拉出來喋喋不休,跟他討論兩性問題。

「秦日臻,你知不知道,上帝最大的錯誤就是造出了兩種性別的人。」

秦日臻瞄瞄她,不解地撇撇嘴,彈出一根煙來點上,「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然後扭回頭繼續看他的國際新聞。

「不許看!」她搶過遙控器關掉電視,繼續借題發揮,高深莫測地盯住他手指間節節縮退的香煙,「生命就像是抽煙,除了把它抽完,你不能再做什麼。」

他料到她是在故弄懸虛,吸完最後一口把煙蒂搏進煙灰缸,「你還要把煙扔掉,笨蛋。」說著奪回遙控器,研究他的國際局勢。張小弟也再沒有聲響。

看完晚間新聞,秦日臻發現張小弟不在沙發上,他偏頭看見工作間里亮光微閃,還傳來 啪的暴力打擊鍵盤的聲音。

他走進去,只見張小弟蹲在轉椅上,染成栗色的頭發毛茸茸的,活像小毛猴在那兒練九陰白骨爪。她正在往BBS里灌水,逮住誰灌誰。

秦日臻感到無聊,正轉身要走,她卻拉住他,說她突然有了靈感,要寫小說。寫一個夢游的女孩遇見了一個天使一樣的男孩,後來那個男孩得白血病死了,女孩跑到上海明珠塔上跳了下去。秦日臻听了感到很惱火,問︰「怎麼這樣?!」她懶洋洋地說︰「你當然不會懂的。」

但這個剛剛成形的小說輪廓在她發出一聲咒罵後便流產了。因為幾分鐘後她就在一網站里發現有人寫這個題材,只不過結局是喜劇。秦日臻看了看結尾部分說︰「這樣才好嘛。」

「好個叉叉。要按我說的那樣寫,絕對給人以深刻的印象,永生難忘。」

「難忘?你看都已經有人寫了,不知還有多少沒被你發現的也寫了,一點兒新意也沒有。」

「哼,小心哪天我弄一部長篇出來,叫你把它吃了。’

☆☆☆

張小弟正經八百立志要寫一篇小說,于是就有了她或坐或蹲在電腦前猛耙頭發,嘴里叨念西藏西藏,再敲出大篇描寫西藏風光的語句的情景。

有時候她會忽然停止猛力敲擊鍵盤,舉起那雙曾與音樂共舞的蔥白細致的手對著光看上許久,「唉,浪費了浪費了。」

每當這時秦日臻就會干咳兩聲,冷笑著說︰「我秦日臻的電腦被你拿來打全拼,那才真是浪費了。」

張小弟自然會怒目相向,「你計算機專業了不起;終于在革命老前輩前找到逞能的機會了?」「你的電腦才是好福氣,天天有美女侍候著」雲雲,或者干脆一言不發拳腳交加。

這一次她寫的是兩個確實相愛的人,卻因為一點點事兒分手啦!看來她確實盡心盡力地寫,睡覺睡到半夜爬起來就去打開電腦。頭腦還混炖著,常因為一個字讀不準音打不出來而狂翻字典甚至失敗到把秦日臻拖起來動用五筆解決問題;又還喜歡出錯。把「風蝕的童話」打成「風濕的頭發」;而且速度很慢,只用一根食指戳。

秦日臻實在連發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好心地說︰「你別在這里操著小學都不過關的拼音出丑了,來跟我學五筆。」誰知她態度強硬堅決不干,秦日臻估計她是害怕學不會掉面子,不由更加猖狂,說他學五筆那會兒還是96年,如何如何怎樣怎樣,老師都翹起大拇指五體投地說「I服了U!」張小弟听了,先是懷疑地認真看他兩眼,然後聳一聳肩輕哼一聲表示不稀罕,實際心癢欲死又得忍著。

秦日臻把那個受眾人觀摩嘲笑的幼稚杯子帶回家里,常常端一杯咖啡或茶坐在張小弟後面看報紙。她有時候也玩CS和帝國,對泡泡堂不感冒,因為討厭那些傻乎乎的小人死了以後淚如河水。玩CS她喜歡用AK一47,被打死以後鮮血四濺,她還興奮地大叫那血真是漂亮,像玫瑰花瓣。帝國已經很過時很過時了,可她就喜歡享受掌握王國的權力樂趣,最愛的是條頓人,OICQ的呢稱就用條頓。

「唉,又死了!」張小弟不知何時直立起來,在轉椅上晃來晃去。

秦日臻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陰影,抬起頭來不禁大驚失色,「危險!你給我下來!」

「遵命!」她答應得干脆,一個蛙跳撲到他身上,把他手里的報紙撞散一地。騎在他腿上她也不老實,扭來扭去略得他發痛。

「你給我安靜點兒好不好?」他照她瘦瘦的上拍一下,伸手撿起地上的報紙,雙手打開,橫在他們中間。

「痛!」張小弟揉著被打的抱怨,見不理她,隔著報紙向他做怪相,她身後的台燈把她的身影照成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映在他眼前的報紙上猙獰可怖。

「喂,你就不能看一些高雅的書籍嗎?你要是被《金鎖記》、《百年孤獨》什麼的迷住了我心里會好受些!」

秦日臻被她揪住耳朵,不得不停止裝聾作啞把報紙拿低些,「和報紙吃醋啊?」

「你要有本事和它談戀愛我就有本事吃它的醋,泡爛它叫你還看。唉!」聲音里滿是惋惜無奈,「和你在一起真沒意思!不過,我喜歡你就不和你計較啦!」忽然一個熱情擁抱,緊緊勒住他的脖子還在唱歌︰「我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你愛只能那麼少,我不停地要,要到你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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