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日臻在沉重的打擊下,喝了整整一瓶伏特加,居然沒栽到地上去睡死,反而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
門口有幾步台階,在他眼里變得像中山陵前的階梯一樣漫長。他晃了晃,就倒下去了。他在哄笑聲中試圖站起來,但全身無力。朦朧中有人蹲下來,拎著他的耳朵亂搖想把他痛醒,但最後終于放棄說︰「太沒用了。」然後他感到自己被人拖呀拖呀……
張小弟當然不會把他帶回家去,也住不起那些星級飯店,只好把秦日臻拖進一家普通的小旅店。她請服務員把他弄到床上去,然後打來一盆冷水打濕毛巾敷在他額頭上想把他冰醒。誰知等了半天,他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她剛想站起來,卻不知怎麼腳下像有人使了絆,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到他身上。她氣極敗壞地起身檢查。原來是鞋帶散了。哼,都怪秦日臻,給她買什麼運動鞋,純粹是想害她。不過她自己也有問題,誰叫她總是穿它,扔一邊去不就行了。
張小弟蹲下去系鞋帶,想起以前徐楨明蹲下為她系鞋帶時,頭上的旋呈現在她眼前的樣子,她微微有些失神。忽然,她感到腰間伸來一雙手抱住了她,她嚇了一跳,「放開我——」可還是被他抱到床上去了。
張小弟仰面躺在床上,手被壓在兩邊,身體是一點也動不了,因為秦日臻壓在上面。糟了!她心里大叫不好,後悔怎麼一直沒想過這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
欲待掙扎已來不及,一張俊美又痴情的臉湊了上來,充滿悲苦又死命不舍的吻住她。張小弟被吻得暈頭轉向,喘不過氣來,等稍微清醒了些發現自己的衣服已被月兌了一半!
「秦、秦日臻!不……」下面的話又被吻淹沒。
她閉上眼楮,淚水不住地滑卞。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強壯而劇烈的,像大海一樣深,蘊藏在身體深處起伏動蕩,她發現自己從這一刻開始,對他不再是喜歡,而是愛。
第二天,秦日臻上午10點多鐘時才醒來。他醒來時,張小弟已經不見了。晚上發生的事情他記得十分清楚,盡避現在頭痛欲裂。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過。
☆☆☆
徐楨明在張小弟確定了自己感情以後還來窮追不舍,純碎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她漸漸地對他產生了一種厭惡感。她想這也許不應該,但這種感覺就是不受控制地越來越濃。他總是跑去公司找她,有好幾次她失控地大喊大叫,卻也無濟于事。實在受不了他,她寧願辭掉工作,遠離他的糾纏。反觀徐楨明,其實他心里也十分復雜,有痛恨,有失望,有不甘。有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對張小弟他最好是放手,從此二人不相往來。因為他並不想做所謂的「報仇」之事,並且她又不再愛她,他還這樣死皮賴臉做什麼?
但他就是不願放手,似乎一放手就是恥辱的事。他在苦悶里徘徊,實際還未發現自己一直沒解開的心結。他還是在為那串水晶項鏈的事耿耿于懷,它對他的感情傷害太過劇烈。對張小弟至今還存有的感情,只不過是一種佔有欲,就好像遺失了很久的東西再次出現,如果不掌握它就會遭受到比第一次失去它時還要沉重的失落感,每個人,都不會願意。
所以張小弟辭職後,他通過許多渠道,動用許多人手找到了她的住處,楔而不舍地又追到那里去。
車在巷子外面停下來,街道太窄,開不進去。剛才一路上徐楨明的心情都很沉重。車子七彎八拐,越走路面越窄,路旁的建築,也由高樓大廈轉變為低矮的平房,房子層層疊疊地擁擠在一堆。街道的柏油路面早已殘破,孩子們在路邊嬉戲,大人們在家門外淘米洗菜,因此街上一片泥濘。而就在這樣的建築群中,還都沒有張小弟的住處,她還在更深的一條小巷子里。
徐楨明在人的帶領下走進那條小巷。街邊有小雜貨店、菜攤子、魚肉鋪,整個巷子內彌漫著魚腥味和房屋年久失修的腐敗味,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怪味的徐楨明差點兒吐了。他不敢相信,從前享盡榮華富貴的工商局局長千金,竟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到巷子底又折進一條小弄堂,找到一座外牆糊著白石灰的小院子,這就是張小弟的住處了。
房東對這幾個衣冠楚楚的人十分恭敬熱情,帶他們走過栽種了許多植物的小院子。指著磚砌的二層樓房說︰「她和他朋友住在樓上。現在可能就只有她朋友在家里。」
徐楨明叫隨從們在樓下等,自己走上樓去。
李小多正在學習語法,听見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徐楨明,他一下愣住了。
徐楨明看著面前這個黑皮膚的精瘦年輕人,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他的名字,「李小多?」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謝謝。」李小多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徐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徐楨明皺起眉,傲慢地斜月兌著他,「張奕在哪里?」
「對不起,這里沒有一個叫張奕的人。」
「那麼張小弟?」
「還是對不起,她不想見你,你請回。」
「李小多,你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是不是很有能耐啊?」他不能忍受這種怠慢。
「我能有什麼能耐?揪住並不愛自己的孩子死纏爛打,我沒這本事。」
徐楨明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你果然很了不起啊?」
正在這時,樓梯上響起急速的腳步聲,張小弟飛快地跑上樓,把轉頭望著自己的徐楨明用力推開,「你想干什麼?」
「小奕!」他的表情立刻變得溫和。
「你居然會找到這里來,你究竟是想干什麼?!」她歇斯底里地喊起來。
徐楨明忽然自己也疑惑起來,他總要把她抓回到自己的視線里到底是為了什麼?他頓了頓說︰「跟我去澳洲。」
「你翻來覆去就只有這樣一句話!你以為我是什麼?一件商品,你走了貨我就得跟你走?」張小弟情緒越來越激動,「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是仇人!你可以用各種方法打擊我報復我,但是請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侮辱人格也就是一種報復手段嘛。李小多听她在那里口不擇言,把她拉到一邊,對徐楨明說︰「請你說出一個讓她跟你走的理由。」
「理由?我要讓她和我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你……」張小弟剛跳起來又被李小多制止住。
「那麼你的意思是你愛她?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而且,你仔細想一想,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會愛她嗎?她在你的記憶中已經虛化成了一種固定思維的代表,你愛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自己的固執。因為她曾經傷害過你,你就越覺得自己感情的真實,越加把自己美化成了一個聖人。你甚至連恨她都不願意,因為你還要再包容她一次,以更加顯示你的善良。你總是纏她,只不過她不願意再回到你身邊,你修練自己善心的希望無法實現,你不甘心,所以才抓住她不放。你以為你很博愛,實際是自私。」
徐楨明听後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知道李小多一定是說對了,不然他怎麼會有配國灌頂的感覺?他的確自以為他還愛著她,他對她的態度只在見過兩面之間就發生了巨大改變,如果他真的恨她或者愛他,是不會變化那樣快的。至少,要經過痛苦地掙扎,才會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