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天下烏鴉一樣黑啊,我告訴你——」
「夠了!」
我正想阻止他們兩個無休止的爭執時,卻听到文芬喝住了他們。
「我們現在要關心的是怎樣讓笑眉重新快樂起來,而不是在這里開辯論大會!」文芬漲紅著臉,卻異常嚴肅地止住大家的爭辯。
氣氛又凝結了起來。
不遠處的笑眉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听見我們的談話,只是那樣呆坐著。
我的心髒又開始微微作痛。
周圍靜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和夜的寂靜融在一起。
餅了好久,都沒有人打破沉默。
「我們來唱歌吧!」明葉忽然興致高昂地建議,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沒有人敢吭聲,因為誰也不會愚蠢到去招惹她。
明葉很喜歡唱歌,可是偏偏擁有一副沙啞的嗓子,唱起歌來像是有人踩了鵝的脖子一樣。而且她的品味獨特,尤其偏愛革命歌曲。每當她在家引吭高歌時,她房里養的金魚就會集體自殺。所以她養的金魚都活不長,她氣得天天詛咒我養了兩年的「小黑一家」早日反肚而亡。
包加恐怖的是,明葉的聲音破破爛爛就算了,她還一唱就沒完沒了,活像循環播放機。人家整個漫長的革命時期才誕生出來的歌曲她一個晚上就把它們唱到爛了。
有一次她老媽終于受不了地拿著掃帚沖進她的房間把她狠狠地斥責一番︰「你這死丫頭是不是讓金魚反肚還不過癮,打算逼我們全家自殺?」
明葉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即反駁︰「這能怪我嗎?您生我就生這麼一個爛嗓子,我容易嗎我?」
理直氣壯地把一切罪過推到生她的媽媽身上來了,她媽立即愧疚得不得了!以後每當她的歌聲引來家人的憤慨時,她媽總會說︰「忍著點吧,大家都不容易啊。」
「我去找笑眉。」我站了起來,拍拍上的沙土,為自己找了一個逃離這個災難地的理由,也為自己尋找一個接近笑眉的借口。
「我去整理一下帳篷。」文芬也匆匆起身。
「我去幫忙!」龍基尾隨文芬而去。
瞬間,大家都找到借口完美退場。只留下明葉一個人一臉的無趣。
「你知道嗎,太靠近海邊會被海浪卷走的哦。」我走到笑眉身邊,坐了下來。
「那你為什麼也坐這麼近?」笑眉微笑地側過頭來看我。月光下她的臉龐出奇地純淨動人。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被海浪卷走啊。」我揚眉,半真半假地說,和美女一起被海浪吞噬,是一種幸福呢!世間得有多少男子羨慕我的桃花運啊!」
笑眉難得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她已經沒事了,龍飛揚帶給她的傷害已經遠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被海浪卷走——」笑眉的眉梢溢著笑意,「那就不用听明葉唱歌啦?」
原來她听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裝出慌張的樣子,東張西望了好一會,才一臉緊張地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跟她說︰「噓——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笑眉忍不住放聲大笑,我連忙拉起她,「還笑,被敵人發現啦!我們趕快轉移陣地!」
我伸出手去一把牽住笑眉的手,拔腿就跑。
我就這樣拉著笑眉沿著海邊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我們都累了,躺在沙灘上。
冬季的天空並沒有滿天繁星,反而有點灰暗,連月亮的光芒都是淡淡的。但是對我來說,是我見過最美的夜空,因為笑眉就躺在我身旁。
「羅輯——」我的名字由笑眉口中說出總讓我覺得莫名地激動,仿佛我的名字等了生生世世,就為了等笑眉來輕輕地喚出。
「嗯?」我的心底盈滿柔情,所以我的聲音也充滿了感情。不知道笑眉有沒有發現?
「謝謝你。」笑眉說,「謝謝你逗我開心。」
「為什麼要謝呢?」我盯著灰藍的天幕,真誠地說,「我是真的希望你快樂。我希望見到一個自信快樂的笑眉,所以即使拼盡全力要換回你的笑容。」
身邊的人兒沉默了很久,我的心不禁慌了起來。
都怪自己啦,干嗎那麼沖動,什麼話都說啊?
完了,笑眉會不會不想理我啊?
我覺得自己在冒汗。
「好肉麻哦。」
嗯?什麼跟什麼?
「你好肉麻哦,羅輯同學。」笑眉笑著說,「有你這種好朋友我真是幾生修道啊!」
但是我卻見鬼的不想做你的朋友——不想只是朋友啊!
見她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忽然又覺得很沮喪。羅輯啊羅輯,你不是怕她明白你的意思後疏遠你嗎?為什麼現在她听不懂你的真情,你又覺得難過呢?
你真是一個貪心的男人啊!
「來,我們來張照片留念!」我伸出手,做出一個照相機的樣子。
「哎呀,哪有那麼難看的照相機!」笑眉打掉我舉在空中的手,做出一個比較好看的相機的樣子。
我愣愣地握緊自己的雙手,上面還留著笑眉指尖的溫度。
「準備啦,要微笑,一、二、三!」
我們同時對著那個照相機露出笑臉。
「喀嚓!」
兩人都忽然為這傻氣的舉動笑了起來,我偏過頭去看笑眉,而笑眉正巧偏過頭來看我。
也許是因為這里的月光太朦朧。
也許是因為這里的夜色太溫柔。
也許,我不需要別的借口。
于是,我吻了笑眉。
寒假很快就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到笑眉,自從那晚在海邊我吻了她之後,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並沒有特別地去找她,因為我害怕她當面的拒絕。只知道龍基他們到她家里去,楊媽媽說笑眉到遠方親戚家度假去了。
轉眼間又開學了,這是我們高考前最艱難的一個學期了。
我依然和笑眉沒有太多的接觸,我學的是生物,她學的是化學。我們兩個雖然每天在一棟樓里上課,可是卻是不同的班,不同的教室。
偶爾我也會在樓梯遇到她,她只是淡淡地對我點點頭,仿佛,仿佛那夜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斑三的忙碌使我和她的生活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我們都沒有喘息的時間,所以那件事情似乎漸漸被遺忘了。直至到高考完後那個暑假後期的某一天,我接了一個電話,命運開始改變。
當時我正在房里對著T大的錄取通知書發愣。不知道笑眉考到了哪個學校?她的成績那麼好,我想她一定考得不錯。我們上了大學,會不會再也見不到面呢?正在胡思亂想時,忽然門外傳來媽媽的喊聲︰「羅輯!你的電話!」
我懶洋洋地起身,心想著準是龍基那個臭小子約我去PUB。
「喂?」我拿起話筒,我沒好氣地喂一聲。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小心地說︰「羅輯嗎?」
是笑眉!
我當時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一改先前的語氣,變得斯文有理︰「是的,請問你是哪位呢?」
明知故問,據說是一個愛情戰術上的好招數。
線路那邊傳來笑聲,「好啊,考完高考你連死黨都不認識啦。」
「不不不,哪敢呢,忘記誰都不會忘記你啊。」我笑嘻嘻地應著。笑眉主動打電話給我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是嗎?」明顯就是不相信的語氣,「剛剛你的語氣還很凶呢。」
「一定是你產生了誤听。」我還在狡辯。
「你侮辱我耳朵的功能?」笑眉佯怒。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我在耍嘴皮子方面可也是有點功力,「不是听說某人曾有外號叫‘聾豬’嗎?我想這些都不是空穴來風吧?」
笑眉的听力不太好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她常常因為听錯別人說的話而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