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們像情侶嗎?」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在琳瑯滿目的小商品上,安仰眉隨口應一句,「哇,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拿在她手里的是一個藍水晶材質的海豚鑰匙圈,冰晶透明的海洋藍,討人喜愛的憨實姿態,經精雕細琢之後散發出奪目光彩。
「的確很漂亮。」連一向對小物件不以為然的秦延悅也禁不住贊嘆。
「對啊,嘿嘿嘿!」淘到寶似的奸笑,可惜當她看清貨架上的價格標簽後立刻怪叫起來,「靠!搶錢啊,這麼個鑰匙圈竟然要一百二十八元?和門票錢一樣!」
听到她不雅的咒罵,他驚訝地睜大眼。然咒罵者全不放在心上,自顧自地盯著海豚鑰匙圈,既愛又恨,幾次把東西放回貨架又取下。最終她鼓著腮幫子,怨恨地將一見鐘情的紀念品送回原處。
默默地將她神情動作的細枝末節看在眼里,秦延悅好氣又好笑。猜到她多半是因為價格的原因而不得不放棄,他走上前伸手故意弄亂她的頭發。
「喂,不要欺侮我比你矮!」安仰眉嘟著嘴,滿臉不樂意。
「叫了大半天,口渴了嗎?我請喝飲料,不過得麻煩你去買。我在門口等你。」指指紀念品商店對面的便利店,他笑道。
「哦。」依依不舍地瞄了掛在貨架上的海豚鑰匙圈一眼,安仰眉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等她心不在焉地買了兩瓶可樂走出便利店時,秦延悅正一派悠然地等在出口處,沒受傷的手插在褲袋里。
「既然你家有可樂,你應該會喝吧?」她把飲料遞給他,先前的興奮不知為何轉化成了某種憤憤的郁悶。仔細注意的話多半可以發現秦延悅的笑容十分微妙,可惜沉浸在自己哀怨心情中的小女人根本沒多看對方一眼。
「謝謝。」
「不用謝啦,說好今天我請客,就當是我為公益事業做的一點小北獻。」更像是說服了自己,她勉強打起精神,「接下去我們去哪里?時間差不多,找個地方吃晚飯怎麼樣?」
「你挑你喜歡的店,晚飯由我請。」
「為什麼?事先說好由我請你。」她不解地仰首問。
「已經破例讓你請客買了海洋公園的票,如果連約會的晚餐都要女士請,我今天丟臉就丟到家了。」頗具挖苦風格地解釋,秦延悅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是這樣的嗎?想想自己也沒有理由掏出所有的血汗錢死撐面子,她索性樂得成全另一人的大男子主義,「好啊,這樣就可以無憂無慮地大吃一頓了。」
輕溢出唇的笑聲,秦延悅終于能夠十分肯定先前安仰眉的悶悶不樂絕對是來自于無形的經濟壓力。明明沒有錢,卻為了緩解他陰郁的心情出來玩,這份不用言明的溫柔和善意令他無法不感動。
「想不想試試正宗的海鮮大餐?雖然貴一點,但看在你可愛的分上應該沒問題。」
「嘿嘿嘿!岸賬的時候你不要後悔就好。」回以他的調侃一抹狡猾的微笑,美食當前的她一點也不在乎所謂的窮人尊嚴。
☆☆☆
攔出租車去了位于近郊的最有名的海鮮大酒店,相對于經常在小吃攤和盒飯解決一日三餐的小記者,常陪貴賓進出此類奢侈場所的秦延悅,無論是神情或動作顯然要更為自然和優雅。更令初次踏進四星級以上餐廳的窮鬼汗顏的是,同伴眼楮眨也不眨地就點了價值四位數的菜肴。
真的差那麼多嗎?小報社記者和大公司部門經理的薪水差別真的有這麼多嗎?恨啊,要是自己不幸今晚出車禍而亡,一定會死不瞑目。安仰眉的憤然激化成食欲,最起碼她不能暴殄天物。
吃著簡單的蔬菜,秦延悅自始至終都不曾動過一筷昂貴的佳肴。先前是心血來潮才提出的建議,他絕對不會對她說,由于皮膚過敏他不能吃海鮮。看安仰眉吃得津津有味,而他全無一絲得不償失的失落感,且一臉輕松的愉悅。
「今天被你趕出門的是你哥哥?親兄弟?」咀嚼嘴里的美味,吃了大半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問。
「嗯,怎麼了?」不確定她看到了多少,秦延悅喝一口紅酒,神情變得離索。
「長得不像,一點也不像。」
還以為她會說什麼,秦延悅微微一笑,不復方才的緊張,「很多人都這麼說,我長得像已經去世的外婆。」
「你外婆一定是美人,你絕對比你哥哥帥。」
「不過請你吃了一頓海鮮,你倒是拍起我馬屁來了。」他為她的刻意討好感到好笑。
蹦起臉頰,安仰眉撇撇嘴,孩子氣的單純盡顯無遺。
「我和我哥哥不但長得不像,連脾氣也不像,他是個老實得令人生氣的沒出息家伙。」自己都能意識到的尖刻語氣,加上嘲諷似的眼神,他依然為兄長的魯莽憤怒。
「但總歸是你哥哥。我小時候就很想有個哥哥,如此一來其他孩子就不敢欺侮我了。」她滿臉羨慕的嘆口氣。
想到小時候的確有過類似的情形,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埋頭苦吃的她。不得不承認,即使不是她有心或刻意,可仍是她讓他體會到了一些僅靠自己是永遠得不到的結論。同一件事從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的想法,這個道理許多人都懂,而困難的是每個人都已經形成了自己固定的看法。
「吃飽了嗎?要不要再讓服務生送些點心?」發現桌上大部分的盤子都見了底,他補充道。
「不要再點了,我吃得好撐,浪費食物是非常惡劣的行為。」半癱在舒適的座椅上,她滿足地對著他笑,一副懶散嬉皮樣,「和你約會真不錯,真希望還有下次。」
曖昧地笑笑,秦延悅什麼也沒說,只是招手示意一邊的服務生結賬。兩人拖拖拉拉地起身離開餐廳,再坐上出租車時,已經是晚上八點的時間。
「你住哪兒?先送你。」
「哦。」吃得太飽思路陷入遲鈍狀態的人想也不想地應道。
听不到她接下去的話,他要笑不笑地伸手輕拉她的耳朵,「我在問你的地址。吃得太飽,睡著了嗎?」
「好像是吃得太多了,我的住址是……啊,慘了,我要回報社,明天交稿的事竟然玩得都忘記了。」一下子清醒的人苦著臉哀叫。
悶笑聲,另一人忍俊不禁,並迅速把《天天報社》的地址告訴司機。
「好像不止一篇稿,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采訪我?」他好意提醒她。
「唔……命苦啊,你什麼時候有空?只要不是今天晚上都行。」安仰眉哀求地看向對方,昏暗的車廂內她的瞳眸異常漆黑明亮,「求求你了,看在我請你去海洋公園的分上,請在明天給我一點時間做采訪。」
「明天下午一點,還是在我住處,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OK,絕對沒問題。」她十分精神地回答。
「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意外及時聯系我。」從皮夾里取出預備好的彩繪紙張,他深怕她粗心大意忘了聯系方式。
「好的。」這回是比較老實的回答,她將名片放進背包的內袋里,「明天中午來之前,我會事先和你聯系。」
不太喜歡彼此之間偏于公式化的交談方式,秦延悅點點頭,又惡作劇地伸手弄亂她的頭發。
「喂,喂,不要這樣,我又不是小孩子。」拍掉他的大手,安仰眉抗議。
他笑著收手,不再說什麼,剩余的時間里都是安仰眉獨自在抱怨身為記者的辛苦。滿嘴的不滿,可其實又對自己的工作充滿他人無法比及的熱忱。僅僅數面之緣,但秦延悅覺得自己已經十分了解安仰眉,就仿佛他們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