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今天一早離開了,听說是回家去了。」當戚雙凌如此宣布時,秦繼眉一呆。
莫影斜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問戚雙凌︰「怎麼這麼急就走了?是不是方公子家里出了什麼事?」
「方兄急著回去,沒交待什麼,神情上很著急的樣子。」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秦繼眉低頭輕輕地問。
「沒說。」
秦繼眉的心沉了下去。走得那麼急,甚至連道別都沒有,他終于急著逃開了嗎?
她放下碗,「我先進去了,各位慢用。」沒有看莫影斜擔心的眼,也不看南宮劍叵測的臉,她慢慢地昂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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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枕頭,下邊放著小盒,小盒里是他送的瓷女圭女圭。秦繼眉握住了盒子。
幾天前還在陽光下看著這個瓷女圭女圭,那時只覺得心中溫暖,而今天,她沒有勇氣打開盒子。
之于他,她也只是個瓷女圭女圭嗎?是個有著美麗外表,可以收藏,但終于只是個玩具的女圭女圭嗎?
他竟走了……在她還不知道,甚至沒有半點兒準備的時候,他便匆匆地走了……這算不算是落荒而逃呢?她匪怔地握著錦盒,只覺心里空蕩蕩的,其實今天的太陽也很好,溫暖地照在她的臉上,但她卻覺得很冷,甚至連指間都要凍僵。
手背一熱。
一低頭,一滴淚。
多麼奢侈的東西。自從八年前離開南宮家後,半生漂泊的她遇到多少困難也未曾掉下過一滴淚。她原以為淚水早已枯竭,卻原來,心里的最深處,還有一眼的淚泉啊……
只是一滴淚,卻刺痛了她的心。
手一緊,好想把盒子連同那個微笑的女圭女圭一起捏碎,再美麗的笑容,也只是虛偽啊。什麼溫柔體貼,什麼善良親切,難道只是一種偽裝?為何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一日,他撐著傘要她避雨;那一夜,月下共賞煙花明月……只換來眼淚一行,碎心一顆嗎?
手緊了又緊,終于還是松開了。
舍不得啊……
就算是虛假的微笑,也早已深植于心。原來信誓旦旦地要給他的懲罰,最終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清冷的冬天里,秦繼眉才明白,心已經給了出去,在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再也收不回來。
可惜是再一次的所愛非人哪。
她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疲倦完全擊垮了她。
將臉埋在枕頭上,綿軟的布吸去了眸里的水光,她輕輕淺淺地笑著,只是心里那一眼泉卻一直不停地翻涌著。再怎樣勉強自己,那笑听起來也只像是負了傷的小獸的哀鳴。
那一天,秦繼眉忽夢忽醒,夢里總看到一個人影離去,明明知道只是夢,可痛苦是那麼的真實。她竭力要醒來,擺月兌夢境,但真的醒來時,卻寧可閉上眼。每一次醒轉,都清楚地意識到他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僕人幾次來敲門請她用餐,秦繼眉都推拒了,只讓人拿了點兒飯菜過來,卻連一口也吃不下。
再一次沉沉睡去時,手里還捏著那個小小的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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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她被人搖醒。
睜開眼,秦繼眉愣住了,站在床沿邊的人正是方近玄。床幔上的流蘇半垂半掩住他的眼,但掩不住他嘴角的笑容。他笑得……仿佛從來不曾離開,仿佛一切只是她做了個長長的夢。
秦繼眉怔怔地望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了,還是仍在夢中。
方近玄慢慢俯,隔著被子抱起了她,姿態像是擁著個小女圭女圭,臉上是停不下的笑,那笑容讓他看來也像個孩子。
「願不願意去個地方?」他輕輕地問她。
捏了自己一把,秦繼眉完全醒了過來,她狠狠地瞪著方近玄,想要從棉被中掙月兌出來,「放開我!」
方近玄卻只是抱緊她,臉上有些為難的神色,「輕點兒,已經很晚了,小心吵醒別人。」
秦繼眉的臉彤紅了,「知道很晚了還不放開嗎?」她撐開雙肘,卻只讓自己更深地陷入他的懷里,還弄得發亂面紅。
方近玄笑得更開心了,「嚇著你了嗎?」他的牙齒在燈光下看來很白,而秦繼眉卻只想找把錘子把他的白牙一顆一顆全都敲掉。
「帶你去個地方好嗎?你別叫,趕快理理東西。」他終于松開了手
秦繼眉啼笑皆非,終于明白什麼叫「蠻人」。面前這個笑得像天真孩童的男子活月兌月兌就是這個詞的最佳闡釋。她翻身下床,胡亂披上了外衣,不忘賞他幾個自眼,「我不去。半夜三更的,你不說一聲就走了,又這樣到我房里,我怎麼可能跟你走?」
「我知道有些不妥,可是實在想帶你見個人,繼眉你就听我一次吧。」方近玄笑得無辜,而話也蠻橫得讓秦繼眉捏緊了拳頭。
「求求你方公子了,你不睡我還想睡呢。」秦繼眉著惱得要命,但她同時悲哀地發現,空了一天的心忽然滿了。她的臉紅了,這一刻的心情讓她哭笑不得了。
「快點兒快點兒,來不及了。」方近玄握著她的手。秦繼眉的眉毛真的豎了起來,狠狠地掙了一下,卻沒掙開。其實真若有心,她是可以斬了這小人的手,可是最終,卻還是溫馴地任他拉著,只在嘴里嘀咕著︰「什麼呀!」
他拉著她就要出門,秦繼眉拖住了他,「說風就是雨的,你倒是說說清楚,到底是要到哪里去?」
方近玄轉過頭,表情看來有些不解,「去了就知道,反正不會害你就是了。」
「你不說清楚,我絕不會跟你走的。」秦繼眉冷冷地瞪著他。
「可是如果換成是我的話,只要你叫我,我一定會答應。」方近玄看來無辜,仿佛完全不理解秦繼眉的抗拒。
秦繼眉紅了臉,他的表情太認真,讓人動了心。她開始嘆氣,搖著頭,終于決定放棄︰「好吧,我跟你去,不過,你先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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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個時辰梳洗打扮,再匆匆留了張條子給莫影斜,秦繼眉跟著方近玄騎著馬上了路。
一直到離開戚家很遠,秦繼眉仍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就這樣跟著一個孩子般的男子離開了。
並不是沒干過瘋狂的事,事實上,莫影斜常常說她的骨子里有著最不安分的性子。但像今晚這樣的事,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月光很涼,寒風刺骨,路很深,辨不清方向。每一項都告訴著她,這一晚是多麼糟糕。
可是偎在他胸前,他的斗篷罩著自己,她的手圈在他的腰間,他的呼吸安靜地響在頭頂,她的心里卻是柔柔軟軟,軟得讓他不想動,只想就這樣一直下去,路再長也好,夜再深也好,至少沒有白天的寂寞和無奈。
她抱緊了他,馬蹄噠噠地踏在路上,很清脆的聲音。月光下,白色的小路似乎延繹不盡,秦繼眉不再看路了,只是信任地蜷在他的懷里。
她閉上了眼,在馬蹄噠噠聲中睡去。
方近玄摟著懷里的女子。
從來不知道她是這樣嬌小,她閉了眼,像是一只小小的雛鳥,信任地待在他的掌中。
等一下她會嚇一跳,他有點兒調皮地笑著。每次在人前她總是端莊大方,但卻瞞不了他。她的性子不羈,還有些火爆,可是不管如何,在他眼里都是最美好的。連她曾犯過的錯他都通盤接受了,還有什麼是他受不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