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撿起地上的火銃子。
「你沒事吧?」他走近采歡身邊。
「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采歡勉強自己鎮定下來。
「我不知道。」他回避著她的眼神。
「那你又為什麼會及時趕到?」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你總該知道吧!」她又氣又恨,為了他,她不惜跟別人翻臉,結果,竟連他是何方神聖也不清楚!
「我是誰,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他有苦難言。
「當然重要!」采歡對著他咆哮,「如果你拼了命的去見一個人,最後發現自己連他是張三還是李四都搞不清楚,你將情何以堪?」
「我在你眼里是張劭祺,你就把我當成張劭祺吧!」秦羽的心上陣陣的抽痛著。
「張劭祺死了,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也要走出你的世界了。」他扔下采歡,自顧著向林外走去。
「你這樣耍我,為的究竟是什麼?圖的又是什麼?」她悲傷地在他背後大叫。
他驀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他多麼想告訴她,他沒有,真的沒有!
可是千言萬語梗在心頭,說不出口……
樹林外傳來????的腳步聲,秦羽知道自己不能再逗留,于是他縱身飛上樹稍,轉眼間便失去蹤影。
「格格,您沒事吧?!」侍衛長領著一隊人馬過來,命令道︰「你們四處搜搜,看看刺客躲在哪里!」
「不用搜了,我已經在這里繞了大半天,什麼也沒發現!」采歡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替他撒謊。
「那,格格請隨我們回宮吧!」
采歡望著林子深處,落寞的「嗯」了一聲。
「呂雋私自出宮?」弘歷放下手中的茶碗,仿佛在思索些什麼。
「臣听手下的人說,他往蓮花庵去了。」李衛神秘的說,「想來,他不是只去上個香那麼簡單。」
「就拿他當個餌,我想見見他背後,到底還有些什麼人。」弘歷又啜了一口茶。
李衛胸有成竹地笑道︰「這點寶親王放心,臣已經安排了幾個手腳利落的手下,隨後跟著呂雋。」
小別子這時推門進來說︰「爺,奴才替您把采歡格格給請來了。」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弘歷說。
小別子跟著李衛一起出來,在回廊上,小別子多嘴地問︰「李大人,您說派人跟蹤呂雋到蓮花庵,是不是懷疑他……那個啊?」
「哪個?」李衛睨了他一眼。
「搞尼姑啊!」小別子一臉好奇地說。
「搞尼姑?」
「是啊!呂雋一個大男人,鬼鬼祟祟地到尼姑庵做什麼?」
李衛一時也想不明白,然而迎面走來的采歡卻把兩人的話都听進耳里去,呂雋托她帶給「他」的那封信,里面一定是約「他」在蓮花庵見面吧?
這麼思索後,她進了弘歷的書齋。
「被人欺騙的感覺不好受吧?」弘歷開口說。
「珞貝勒都跟你說了?」她噘起嘴來。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人是誰?」
「雖然他不是內閣學士張劭祺,但總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語氣里透露著依戀。
弘歷笑了起來。
「笑什麼?」
「我笑你墜馬,他這麼巧,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你,而你裝在荷包里的腰牌,也這麼巧的丟了,緊接著軍機處掉了一封信,這幾件事,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這只不過是無巧不成書吧?」
當然,世上沒有這麼多的意外和巧合,但采歡不知怎麼面對這些令她心碎的事實,畢竟,長這麼大,他是第一個令她怦然心動的男子。
弘歷正色說︰「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冒充張劭祺的男人,是年羹堯派來刺殺呂雋的。」
「怎麼會呢?!」她的心里很亂,既然是年羹堯派出來的殺手,呂雋怎麼會主動約他見面?
弘歷自信滿滿的說︰「以年羹堯的心高氣傲,絕不可能放過背叛他的人。」
采歡無言以對,難道,她真的成了人家的利用工具?但他的眼神里,明明有情有愛……她低頭望著自己手上的玉鐲子,不由得想起兩人在船屋親吻的夜晚。
「采歡,」弘歷喚了她一聲,「四哥說的話,你明白嗎?」
「我不知道。」她的心很亂。
「那麼今晚,就跟我去看看殺手的真面目吧!」
第五章
侍衛長帶著幾個人,遠遠地跟著呂雋,只見他進入佛殿虔誠參拜,等著等著,就過了三炷香的時間,天色漸漸昏暗了,沒想到蓮花庵里的比丘尼魚貫進入佛殿做晚課,呂雋一個大男人卻沒有被趕離的跡象,反而跟著一起低頭誦經。
躲藏在屋檐上的侍衛長和部屬們也累了,有人開始打呵欠、揉眼楮。
「打起精神,把人盯牢了。」侍衛長提醒著。
「是。」眾人點頭。
「咦,大殿後面怎麼冒煙啊?!」侍衛長忽然瞥見白煙不停的往上冒,佛殿內也開始一片騷動。
比丘尼們驚慌的奔了出來,「著火了,快救火啊!」
蓮花庵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快去看看怎麼回事!」侍衛長一聲令下,眾人皆從屋頂上躍了下來。
呂雋趁亂離開此地。
秦羽依約在鄰近蓮花庵的一個荒廢破廟里等候呂雋,他的懷里放著火銃子,心亂如麻。
同一個時刻里,弘歷陪著采歡搭乘馬車前往蓮花庵,但半途中,李衛已經騎馬來報。
「不好了寶親王,蓮花庵不知怎麼的,竟然起火。」
弘歷忙問︰「侍衛長呢?」
「庵里全是些女尼姑,一個個嚇得鬼哭神號、雞飛狗跳,侍衛長帶的人,光是忙著救人救火就月兌不了身了!」李衛懊惱地說。
「該死,」弘歷咒罵一聲,「中計了!」
「臣立刻再調一隊人馬四處查查!」
弘歷從馬車上下來,「我也去看看。」
采歡掀開馬車的簾子,忙說︰「我也去。」
「你先回去吧!」他瞪了李衛一眼,「事情讓他們弄砸了,我不想再節外生枝。」
「四哥……」采歡的心里始終記掛著秦羽。
「別說了。」弘歷向小別子使了眼色。
小別子一面向馬夫打手勢,一面嘻皮笑臉地對采歡說︰「格格,你看外面那麼大的火光,咱們就算到得了也進不去,格格想上香,不如咱們上清水寺好嗎?」
說著,馬車調了一個方向而去。
「我幾時說過想上香?」采歡望著昏暗的天色,沒好氣的說︰「陪我到胭脂酒坊去吧!」
「胭脂酒坊?!」小別子為難的笑說︰「奴才的酒量不好!」
「那我自己去。」她打算跳下馬車。
小別子忙說︰「萬萬不可!榜格既然這麼好興致,奴才陪您去就是了。」
「那就走吧!」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秦羽听見屋外沙沙的下起雨來,一陣沉重而遲緩的腳步聲,正慢慢地朝他走來,他心如潮涌地掏出火銃子,緊緊將它握在手中。
「咱們終于能好好說上話了。」呂雋開口。
秦羽轉過身,拿著火銃子指著呂雋的胸口,冷笑著,「我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荒謬,我阿瑪被年羹堯誣陷而流放邊陲。你投靠他,我們秦家認了,沒想到你這次背叛的居然是年羹堯,這回,他饒不了你,而且還讓我親自取你的狗命!」
呂雋感慨萬千的說︰「一條狗命,能換你額娘及一家人的平安,我忍辱偷生了這些年,也就值得了。」
秦羽突然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激動的說︰「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時候,是你教我讀書識字騎馬的,你明明知道我父親被年羹堯誣陷,卻還投到他的門下?你這不是叫我父親到死都不能瞑目嗎?」
呂雋被秦羽搖晃間,忽然從嘴里大口的嘔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