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了解你……你們這些有錢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她險險地彌補自己的失言,「安東尼只是被表面的親情所蒙蔽,我相信聰明如他,很快會看透你的計劃。所以,你的威脅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柔柔的聲音如絲般平滑,卻足以令人氣得跳腳。
「還有,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冰冷的紫眸掃過他,喬治只覺得一陣寒風吹過,血液凝結至冰點。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真不曉得媽媽怎麼會愛上這種男人,連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而她,為她身上流著他冷酷自私的血液感到厭惡。
一抹散淡的蕭索隨著離去的步伐輕輕地劃過她的心田,蕭索地揪心,讓她說不出,有哪一個傷口在輕輕地痛。嗯,應該是為媽媽的痴心感到悲哀吧。目送著她的離開,他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素來是勝者的他第一次嘗到了懼怕的滋味。如果她是他的敵人,這會是世上最恐怖的一件事。
「鈴鈴……」剛打開家門,她便听到被她遺忘在家中的手機的「愛的呼喚」。
「喂。」她口氣不佳地接听手機。
「羽霜,你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打你的手機也沒有人听,我快擔心死了!」她才發出了一個音節便換來對方一連串的炮轟,聲音之大,令她的耳朵嗡嗡作響。
「是安東尼嗎?」她懷疑地問。
她好像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哦,至少最近沒做過。那向來溫文爾雅的他怎麼會如此失控地對她大吼呢?
「是。」他似乎察覺嚇到她了,立即放輕音量,「羽霜,你到底上哪兒去了?」
「遇到個好久不見的熟人,到他家去坐了一會兒。」夠老實了吧。
「為什麼不接電話?」
「忘帶手機了。」面對他的質問,她委屈地抿抿唇。
她好可憐哦,在外面被人威脅,回家還要接受盤問。哼,也不想想,她這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碌。
听出她聲音中的委屈,安東尼急忙解釋︰「別生氣,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有什麼可擔心的。」听出某人的良心發現,她趁機抱怨。
安全?拜托,這世上恐怕沒幾個人能傷得了她。難道他以為,陌生人拿出一根棒棒糖加以勸誘,她就會乖乖跟他走嗎?又不是智弱。
「今天報紙上的社會版頭條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紫眸少女被殺案。一早你就無故曠職,手機又沒人接,我……」恐懼的陰影仍籠罩著他的全身,拿著電話的手還在不自覺地微顫。他這才明白,她對他而言,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千倍、萬倍,失去她,他的生命也隨之失去意義。
「你以為是我。」感覺到他語氣中濃濃的失而復得的狂喜,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乍見報道又一時
無法找到她時的慌亂。
這樣一個情深意重的男人,她怎能不動心,不動情呢?為了他放棄一切,她感到值得。
想到自己是為了報復而接近他,她就覺得自己好卑鄙。幸好及時醒悟,否則她定會為她的自私而抱憾終身。
「是我多心了。」他尷尬地說,為自己的唐突懊惱不已。
「不,是我不好,我應該先向你請假的。」
「沒關系。羽霜,我有個問題……」他不知該不該問。
「什麼?」
「為什麼你檔案中的地址、電話都是假的?」
早上,他曾按照她檔案中的地址去找她,卻發現屋主是一對老年夫婦。據他們說,他們已在那里居住了近二十年,從未听說過附近住有一名紫眸女子。
疑惑,就如同一團亂了的毛線,越想理清,卻又越弄越亂。
「我……」該說什麼呢?說實話?不行,時機還未到。騙他?她于心不忍,「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失望之情溢滿心田,他還是被摒棄于她的心門之外。他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受過特殊訓練的她沒有錯過他這輕微的情緒波動,令她的心一陣緊縮。第一次,她產生了一股瘋狂的沖動……
「安東尼。」她輕喚道,沖動的情緒令她血液沸騰,興奮無比。
「嗯?」他悶悶地回應。
「你現在到我家來。」
「好。」對于她的要求,他向來是有求必應的,「你家的地址是……」
「哈克森大街756號。」
「我馬上就來。」終于知道她的正確住址了,他們之間的差距算不算拉進了一步?
他不由苦笑。
這麼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自動向他投懷送抱,他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而今,卻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如風般漂浮不定,難以掌握的女子,並為她坐立不安,擔驚受怕。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傾向。
迅速沖出辦公室,以一百二十的時速向她的住處飛奔而去,絲毫不理會路人驚恐的目光。畢竟,在擁擠的市區,以一百二十的時速駕車,完全可稱得上是在玩命。幸好,伯溫家族勢力之大足以令警界也懼怕三分,令他幸免于被開罰單的窘境。
刺耳的剎車聲在寧靜的小區中久久回蕩,周圍的居民好奇地紛紛探出頭。
听到輪胎發出的「強烈抗議」,羽霜反射性地將目光投向敞開的大門。
是哪個混賬吃飽了沒事干,竟敢在高級住宅區飆車,虐待她的耳朵,該死!
當燃著冷火的眸子對上正在下車的人影,初時微怔,繼而眼中的火焰燒得更狂、更烈了。
「安東尼•伯溫,你多久沒開過車了?」抑郁的神色被平靜的笑容取代,如山雨欲來風滿樓般寧靜。
「我每天都有開車。」奇怪,現在明明正值夏末,他怎會感到有一陣十二月的寒風拂過周身,好冷。
「是嗎?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在市區開車,時速不可超過八十,進入住宅區,時速不可超過四十呢?」她微蹙蛾眉,狀似不解地問。
「我忘了。」他悻悻地笑著,心驚膽戰地看著她。
好平靜的笑容,平靜得太詭異了。冷汗漸漸掛上他的額頭。
「忘了,忘了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住宅區飆車?」輕柔的聲音,隱含著致命的殺傷力。
「現在是上班時間,住宅區人很少。」他小聲辯解。
「人少就可以開一百三十碼?」平靜的笑容從臉上斂去。
「一百二十。」他不打自招地說。
「一百二十?」她冷笑著,「一百二十就足以要你的命。」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懊死。這男人都幾歲了,怎麼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浮啊躁躁,一點也不知道「危險常會在不經意間到來」這個道理。
「你放心,我是看到小區內沒什麼行人才敢開快車的。」沒听清她話中含義,他一心想安撫盛怒中的女友。
「我是怕‘你’出事!」她著重強調‘你’字。
這個遲鈍的家伙!她強忍住嘆息的。
別人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她在乎的,只有一個他。
「你的意思是……」他似乎有點懂她話中的含義,只是,確認一下比較保險。
看著他一副「有些頭緒」的樣子,她是不是該大嘆孺子可教呢?
「安東尼,你仔細給我听著。我不是個有好奇心或同情心的人,別人的生死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被車撞死或被雷劈死,我都不會去看一眼。關心你,是因為我愛你,在乎你!」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如果他再不明白她的心意,她干脆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她愛他?她居然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她愛他?一向冷情的她怎麼可能會對他許下這樣的承諾,他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