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了吞口水,心跳如擂鼓,緩緩把視線往下移——
他先看見一頭柔順的烏黑發絲披散在自己的胸前,然後是光潔的額頭與濃密的睫毛,再來是小巧挺直的鼻粱與柔軟艷紅的嘴唇……而這些拼湊起來的絕艷容顏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所擁有的!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他會和花離共睡在一張床上?
而且兩人身上都沒穿半件衣服……就算再笨的人,面臨到這種狀況,也知道兩人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點,他空白的腦袋又立刻充血,肌膚相貼的觸感教他渾身一震,身體瞬間嚴重石化。
他胸膛的振動擾醒了花離,她的唇邊猶掛著一抹甜蜜的笑意,睜開迷蒙的雙眼,抬眼看向她心愛的男人——卻看見他一臉慘白而不敢置信的驚嚇表情!
當兩人一對眼,他立刻一手抓過被子緊緊包住她,另一手抓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上,一邊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床的角落。
「你……我……你……我……」他支吾個不停,根本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臉則紅得可以拿來當印泥蓋印落款。
她只覺得錯愕不已——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簡直就像是他被霸王硬上弓似的……
她斂眉,說出最壞的可能,「你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
而他真的搖頭給她看,「我是真的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
她的眉一擰,快速回想著昨晚發生的種種情況,肯定有什麼蹊蹺……
她可以確定厲競驍與慕容秉睿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家伙必定對鐘少樊做了什麼,而鐘少樊昨晚的態度也的確不同于以往!
一個念頭閃入她的腦海,她冷冷的問︰「你的酒量如何?」
他的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慌忙道︰「我不能喝酒!喝了酒後所發生的事我全都會忘光光……啊!我想起來了,二哥昨天有叫我喝酒,因為這幾天我睡不好,他說那酒不會讓我喝醉,反而可以讓我好入眠……所以我就喝啦!喝了之後我就去睡了,但我怎麼會在這里醒來呀?」
他最後一句話是問她的,語氣听起來無辜到了極點。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楮——那兩個沒天良、喪心病狂,良心被狗啃去當堆肥的混蛋家伙!為人兄長是這樣當的嗎?竟然這樣算計他們兩個!
火大到了極點,她整個人反而陷入一種冰封冷絕的狀態。「算了,就當作沒發生過吧!」語氣宛如千年寒冰。
「不行!」他叫道,又突然靠向她,堅定的拉住她的手,「我——-」
「閉嘴!」她快速打斷他要開口說的話,冷冷瞪著他,語氣嚴厲的說︰「放開我!你不要說你要負什麼責任之類的蠢話,我不必你來施舍!」
「我當然要——」
「閉嘴!」她又打斷他的話,「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嗚!」他趕緊閉上嘴巴噤聲,但還是一臉有話要說的模樣。
「咿呀喔伊咧……哇啦嗚咪哎呀喂……呼嚕呱嘰哩啦啦」
他乖乖緊閉雙唇,卻是比手畫腳哀個不停,配合著他扭來扭去的臉皮,不難猜出他想要說些什麼話。
她還是冷冷的瞪著他——她知道不是他的錯,說來他也是受害者,但她就是難以釋懷,非把他給狠狠罵一罵才行。
包何況……他怎麼可以忘記他昨晚對她說過的承諾呢?他怎麼可以!
與其說她是憤怒、生氣,倒不如說她是遺憾、難過……
「喔羅嘛啦哇噗呵……」
「閉嘴!不準再發出聲音!」听他的咿咿呀呀听得煩了,她冷硬道。
他當然乖乖听話,一雙眼睜大看著她,無辜得就像一條被主人無端訓斥的小狽似的。
「閉上眼楮!不準看我!」她不想再看見他那雙老實過頭的眼楮,又強悍命令道。
他只好又乖乖閉上眼楮。
她迅速套上衣服,踏步下床,打算離開。
她的雙腳才剛踏到地面,他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她轉回頭瞪他,發現他竟敢睜開眼楮!「你——」
「不行!」
她正要開口罵人,他已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
「不行,我沒辦法……」他深深的嘆氣,「我可以不說話、可以不看你,可以乖乖听你所有的指令……但我是真的沒辦法就這樣放你走!」
她冷冷的瞪著他,「你又喝酒了嗎?」
他搖頭,「沒有,沒有喝酒。」
她依舊是冰冷如霜,「我才不管你到底有沒有喝酒,現在就放開我!」
他也還是嘆著氣,「放不了啊!」
她緩緩吸口氣,原本想用老招式——媚笑給他看,再一拳敲昏他,但她發現她現在竟難過得連笑都笑不出來。「放開我!」只好又冷硬道。
他無辜又無奈的搖頭。
她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放開手,她肯定是掙月兌不了……心一凜,原本已經半轉過身的身子又轉向他,定定的看著他,在冷霜的神情中有著一抹倔強,堅定而直接的靠向他。
「啊?」察覺到她的靠近,他的身體急急往後退,但手還是緊緊不放。
還抓握著她的手,他能退到多遠?所以很快就被她貼靠近身,他嚇得瞪圓了眼,愣愣不動。
她的縴指嬌柔的撫上他的胸膛,整個身軀幾乎貼在他身上,眼神又媚又艷,紅唇在他頰邊吐氣如蘭的低語,「不放我走嗎?」
「你……」他只能發出一個字,就整個人陷入暈眩的狀態。
不行!他的頭好暈啊……
她的眼神、她的氣息,她貼靠在他身上的柔軟身軀,在在令他頭暈目眩,腦袋像是翻了數百個筋斗般一團迷糊!
天啊!她現在究竟想要對他做什麼?
「真的……不放我走嗎?」她鎖住他的眼,眼神迷離,卻又堅定異常。
他根本無法回應她——她的聲音听起來好遙遠,她的唇與氣息卻又是這麼的貼近他,他已無法分辨正常的感官知覺,他的頭……真的好暈啊!
她的縴縴玉手從他的胸膛緩緩往上移,繞過他的頸後一勾,密密將唇印上他的。
他的腦袋在霎時轟隆一聲響,整個人就像在體內出現了一次無比劇烈的大爆炸……
而下一瞬間,他便呈現昏厥狀態——因為她在吻了他後,立即以一記手刃劈昏了他。
看著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的鐘少樊,她有些氣、有些怨,卻是愛更多,戀也更多的低語,「笨蛋!」
又看了他好半晌,才深深吐了口氣,將一頭烏發攏了攏,收束在頸後,將衣服穿戴整齊。
現在,她要去找那兩個罪魁禍首興師問罪!
然而才剛踏出房門,她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樓下走動,似乎正打算離開百花樓。
一大清早的妓院,除了像她這樣要去把人臭罵一頓的人外,會有什麼人沒事到處胡亂走動?
為此,她特地多花了一點精神注意那個人,「咦?那個人……」睜大眼,大吃一驚,舉足飛身疾步跟上。
花離施展輕功跟著那人一路飛奔,無論快或慢,那人始終有辦法與她保持相同距離——肯定是知道她在跟著他了,她心想。
而他要帶她去的地方……她的心中一凜,他們前往的方向只會是一個地方——時家莊!
時家被滅門後,她三不五時就會去祭拜雙親︰但時家莊卻是一次都沒再回去過……是怕觸景生情,也是不想再看見那人事全非的殘破景象!
眼看時家莊就在眼前,她不自覺的緩下腳步;而那人則是迅疾飛身進入了時家莊。
她站在時家莊的大門前,那一晚的景象又歷歷浮現在眼前,想起娘親臨終前的話語,她……到底做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