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們一見如故,是忘年之交。」
「我去一趟,當天就回來。」
「不要,我也要去……」
盡避範柏青一直‘盧’柳雲雲,不讓她一個人出門,但是她還是在星期天一早就偷偷溜出門,獨自搭火車到花蓮了。
只是,她沒料到叔公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是很愛‘趴趴走’,前一天晚上就到台東都蘭找老朋友,家人說他只要出遠門,通常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柳雲雲只能等,盡避花蓮好山好水,她卻無心欣賞。
範柏青打電話給她,知道她打算在花蓮過夜,想搭飛機過去陪她,不過她拒絕了。
「等叔公回來,我問幾件事就立刻回去,你別過來了,公司還忙著。」
「你比公司重要。」
「我就住在叔公家里,不會有事的啦!」他很黏她,她倒也從來不覺得煩,這是他的愛,讓她感覺安心的愛。
「那你從花蓮回來的時候要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幾點到,我到車站接你。」
「嗯。」
「記得喔,有什麼事立刻打電話給我。」
「嗯。」
範柏青再三叮嚀,才結束通話。
柳雲雲除了不嫁給他之外,很少堅持什麼事,不知怎的,平常只有靈感沒什麼第六感的範柏青,心頭倏地飄過一片烏雲,猜不透她到底想問叔公什麼。
是不是去請教叔公他們兩人適不適合結婚?
萬一叔公老番顛,明明天作之合卻被他說成困難重重,她會不會信以為真,就一輩子不嫁給他了。
他當然認為命運是操控在自己手中,不過,柳雲雲的生長環境特殊,又經歷過許多一般人不可能經歷的事,不問清楚會覺得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知道只要事情關系到柳雲雲,他就很容易大驚小敝——她是成年人了,而且又是住在親戚家,根本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也虧她一直沒有抱怨,要是有誰對他像他對她這樣看管得密不透風,他早就抓狂了。
或許是因為她的感情總是表現得太淡,像風,看不見,握不住,仿彿隨時可能無聲無息地離開他,其實感到不安的,是他。
這些年來她總是靜靜地陪伴他的精力充沛,包容他的玩心、好奇心,可是他卻無從得知她是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每次問她,她也只是輕輕地點頭,淡淡地微笑。
所以……他感覺沒把握,會不會她其實是很無奈,因為個性上的被動,被他的纏功纏到沒轍,只好包容。
隨著一次次求婚失敗,表面上他一笑置之,卻不能說完全沒有挫折感,只是復原能力比一般人強一點,少了多愁善感的細胞,轉個身就又生龍活虎。
唯一自我安慰的方法就是,既然她怕被纏而未來日子還長,總有一天,她會被他問到受不了,想說干脆答應嫁給他算了,哈哈!
唉……
範柏青又笑又嘆氣,柳雲雲只不過一晚不在他身邊,他都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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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柏青忍耐了一個晚上,又等了兩天,柳雲雲還在花蓮,不確定什麼時候才回來。
他坐在客廳,沒等到她的電話哪里也不想去,所有約會通通推掉,眉頭像被回紋針夾住,舒展不開來。
突然,他听見開門聲,沖到玄關,果然,柳雲雲沒通知他就自己搭車回家。
見到幾天不見的柳雲雲,他激動地將她拉進懷里。「十年了,你竟然狠心地一離開就是十年……」
「咦?」柳雲雲心算,不是才三天?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她笑了笑,他也不是今天才這麼夸張。
「有沒有吃飯?」他問。
「在叔公家吃完晚飯才回來的。」
「嗯。」他仔細地看她,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唇,想從中讀見她的心情。
失敗,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應該說,他讀得出來才有鬼。
「跟你說一個笑話。」他帶她進客廳,有些掩飾緊張的先開口說話取得主控權。「今天駿奇做了一件笑破大家肚皮的事。」
柳雲雲微笑著听他說。
「他惹應薇生氣後,你猜他如何讓應薇原諒他?」
「猜不到。」
「他準備了一篇演講稿,寫得超爛,哈、哈——」他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捧月復大笑。「他還很得意他的文情並茂之作,一開頭竟然是‘親愛的應薇,我愛你。’我咧,他一念出來,我們全都笑翻了。」
「是嗎?他終于肯說了?」
「沒錯,要他這麼一個大老粗說這種甜言蜜語真是為難他啊,重點是,要我們的命啊,雞皮疙瘩掉滿地,不過,總算圓滿大結局。」
「嗯。」她很高興兩人終于和好了。
他笑話說完了,因為心里有牽掛,所以其實沒有很好笑,然後就緊張地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範柏青嘴巴上調侃杜駿奇,不過卻是佩服他的,至少,杜駿奇比起現在的他有勇氣多了。
他連她為什麼去花蓮,回來之後有沒有什麼要跟他說的都不敢問。
親愛的雲雲,我愛你,千萬別嚇我啊……
他只敢在心里念著,很沒創意地抄襲杜駿奇的‘演講稿’。
嫁給我吧!在我這愈來愈沒自信的第三十次求婚,答應我吧!
「我先去洗個澡。」柳雲雲突然站起來。
「咦?你沒听見嗎?」他正在求婚啊,用心電感應。
「听見什麼?」
「我剛剛在心里跟你說的話。」
「說什麼?」
「就是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呵,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講什麼?」她忍不住笑。
「你不是能听見我心里說的話?」
「並不是什麼都听得見,要真是這樣,豈不是要被你吵死了。」
「什麼?我很吵嗎?」他摟住她,不讓她走。
「是很吵啊。」她笑著縮進他懷里。
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他抱緊她,心里默念著,努力催眠她。
「你只要說‘好’,我就讓你去洗澡。」他決定用耍賴的。
「好。」
「你說好的喔!你已經答應了,不能反悔喔!」他奸計得逞,連忙拍板定案。
「好,我答應你。」她笑著說。「我可以去洗澡了嗎?」
他放開她,跟著她後面走進她房間,看她拿換洗的衣服,賊笑地問︰「你知道你剛才答應了什麼嗎?」
柳雲雲在進到浴室之後,轉身回答他說︰「答應你的求婚啊。」
說完,她就把門關上了,留下門外一臉呆樣的範柏青。
咦?咦?咦?他冒出滿天問號。她知道她剛才答應了他的求婚?
咦?咦?咦?問號還是不停地從他腦袋里蹦出來。那她就是真的答應了,不是被他蒙混過去的?
咦?咦?咦?他狂抓自己的頭發。為什麼這次她答應了,而且答應得那麼爽快?
原來心電感應這麼有用?還是杜駿奇那句矬到讓人噴飯的開場白奏效了?
「啊咧?」他看向浴室門,這個女人,都要嫁人了,居然還給他那麼平靜地走進去洗澡?
他都快樂瘋了。
「喔喔喔喔!耶耶耶耶!」他跳起來,亂沒節奏一把地開始繞著客廳沙發跳起非洲舞。
阿母——我成功了,我終于成功了!
浴室里的柳雲雲听見門外的‘暴動’,噗哧一笑。
這是她難得的頑皮,捉弄他來的,不過,听著他興奮到不行的鬼吼鬼叫,她也忍不住腳底發癢,輕輕地在浴白地板,跟著打拍子。
她答應嫁給他了,終于不再猶豫了。
這幾天待在花蓮等待叔公歸來的心情真是度日如年。
她想知道叔公三年前沒說完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想問問他,她該不該答應範柏青的求婚,若他們真的結婚了,能不能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