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再度在他眼前關上。
「唬爛……」童凱咒罵梁鏡璇,出什麼餿主意,沒一樣有用的,還愈演愈烈。
他嘆了口氣,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從房間里將棉被抱出,最後的絕招就是——苦肉計。
小琦那麼愛他,一定舍不得他整晚都睡在她房門前。
明天一早醒來,她打開房門時,一定會感動加心疼地抱住他,難過地說再也不懷疑他的愛了。
「嗯……果然,靠山山倒,還是靠自己最好。」
他把棉被鋪在唐小琦房門前,調好枕頭位置,將棉被往身上一裹,然後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地甜甜睡去。
第十章
天亮了,童凱已經醒來,渾身腰酸背痛,但是,以唐小琦周日的賴床功力,恐怕還要再等個一、兩個鐘頭才能解月兌。
他躺在磨石子地板上,怎麼翻都是硬的,但為了貫徹苦肉計又不能鋪太多層被子,睡得太舒服,只得忍耐,期待唐小琦快點起床。
他像只蟲一樣,在地上蠕來扭去,要他安靜不動十幾分鐘,就已經夠折磨了,好不容易听見房間里有點動靜,他立刻閉眼假寐,還眉頭深鎖,像是十分痛苦地睡去的模樣。
咿呀——門打開了。
靜靜地,沒再有任何聲響。
童凱想象唐小琦之所以一言不發,是因為她太感動了,或許已經眼眶含淚,正要蹲下哭倒在他懷里。
就在他的唇角忍不住要揚起笑意時,大腿上突來傳來一陣重壓——
「唔……噢……」
他猜錯了,唐小琦一點「憐憫之心」也沒有地從他大腿上踩過,然後,像沒知覺般地走往樓下。
「嗚……」他坐起來拼命揉大腿,內心十分淒涼。
他的確想象得太美好了,而夢想與現實之間總是存在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他的小琦,果然跟一般女人很不同啊!
「怎麼沒有早餐——」
「喔……來嘍——」童凱听見唐小琦的呼喊聲,立刻從被窩里鑽出,奔下樓去,沖著唐小琦諂媚地笑。「我到巷口買燒餅和豆漿給你吃,好不好?」
「那還不快去。」她環著胸,一臉冷漠。
「是!是!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
一直等到童凱走出大門,她才忍不住噗哧一聲,捧月復大笑。
「白痴,搞什麼苦肉計,你那一點小伎倆,這麼多年我還會不知道?」她坐在沙發上又好笑又好氣。
其實,要不是經過梁鏡璇這件事,她還不知道自己醋桶那麼大。
以前,一直是童凱陰魂不散地纏著她,她恨不得把他趕到別的女人的懷里,後來,發現愛上他之後,他人在丹麥,眼不見為淨,不知道他有多受歡迎也就無醋可吃。
昨晚,在見到他和梁鏡璇親密地相擁,當下,只覺腦中的一座活火山爆發,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其實,她也不是不相信童凱的話,可能是兩人真的太熟了,熟到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什麼浪漫激情可言。所以,當美艷的梁鏡璇一出現,她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嚴重缺乏女性魅力,連假都假不出來的她,如何長長久久地留住如此「喜新厭舊」的童凱的心?
雖然,她也一直覺得童凱的「審美觀」有問題,可是萬一,他哪天突然正常了呢?
唉……想到這些,她就突然變得很沒自信、很沒安全感。
「小琦!我回來了,熱呼呼的燒餅也跟我回來了。」童凱一進家門立刻將早餐雙手奉上。
她瞧了瞧他手上僅有的一套燒餅和一包豆漿。「你的早餐呢?」
「你氣還沒消,我不敢吃。」他繼續他的哀兵政策。
「那你就餓肚子吧!」她大啃一口燒餅,更氣。這家伙總是知道如何讓她心軟,對她的性格十拿九穩,而她卻永遠搞不清楚他現在又對什麼感興趣了。
「那我去做清潔衛作。」他拿出吸塵器,很「用力」地吸地,不時用眼角瞄向唐小琦,觀察她臉色的變化。
她冷冷地瞪他一眼。
「我接著拖地喔……」他拿起抹布,故意在她腳邊的地板來回擦拭,徘徊不去,一副受虐媳婦般任勞任怨,害得她好幾次忍不住要叫他「甭假」了。
但是,只要她一松懈,嘴角一顯露出微笑,他鐵定立刻厚顏無恥地「黏」過來,對她又摟又親,然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可是,她內心的不安說不出口,那像男孩子般大而化之的性格不知已成型多少年了,突然講這麼惡心巴拉,要人哄的話,光是用想的,她就已經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唉……」她嘆了口氣。
「你叫我?什麼事?」他明明听見的是嘆氣。
「鬼才跟你說話。」她哼一聲,沒好氣地說。
童凱踫一鼻子灰,便改擦桌子,有意無意蹭啊蹭地一直擠向唐小琦。
啪!她一掌巴下去。「滾遠點擦啦!」
他揉揉自己彈性絕佳的,索性挨到她身邊,直接問了——
「你要怎樣才會氣消?我再次發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跟鏡璇真的、真的、真的一百次,沒什麼。」
她撇過臉去。
她相信他現在只愛她一個,重點是以後啊……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別扭地囁嚅說︰「你以後……」
「以後怎樣?」她肯跟他說話,令他燃起希望,眼底立刻發亮。
「算了,沒怎樣……」
「說嘛……」他得寸進尺地攬著她的腰。
「不想說,反正問題不在你,在我。」是她自己沒自信。
「你變心了,不愛我了……」他宛如晴天霹靂。
「不……」她話還沒說清楚,門鈴響了。
「不然呢?」他沒听到門鈴。
「有人來了,去開門。」
「叫他們去吃大便……不重要,快說你怎麼了?」
「哎唷……我先去開門。」她一看他那麼緊張的樣子,早就不忍心再折騰他,只好逃避似地起身開門。
童凱連忙跟過去。
打開門後,門外站著的是梁鏡璇和一名男子。
「阿姐啊!我真的被你搞死了……快點過來幫我解釋,我都已經跳進太平洋游過一圈了,小琦還沒氣消啊!」童凱連忙向梁鏡璇求救。
「怎麼了?」站在梁鏡璇旁邊的那名男子開口問,很渾厚溫潤的嗓音。
「欸……你是宇光?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童凱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誰。
听見童凱口中叫出的名字,唐小琦好奇地端詳眼前這個高大瘦削的男子,過肩的長發,黝黑的皮膚,瘦到差不多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雕像,身上穿著一件短袖針織衫,外頭罩件卡其色很多口袋的背心和防皺長褲。
不可能,童凱說他和梁鏡璇是一對情侶,可是,他們兩個站在一起,一個像時尚名媛,一個像難民。
「剛從衣索比亞回來,我這個鬼樣子,在當地還是排第一名的帥哥。」藍宇光笑說,露出一圈胡子底下的唇紅齒白,還頑皮地朝唐小琦眨眨眼。
唐小琦注意到他笑起來時的眼眸,清澈、炯炯有神,如智者散發著光芒,堅定和善,即使他外表看來十分「潦倒」,在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他傳遞而來的親切,令人如沐春風。
很自然地,她也朝藍宇光露齒一笑。
「不公平——小琦,為什麼你整個早上連正眼都沒看過我一眼,卻對這個像奇怪歐吉桑的男人笑!」童凱立即吃味。
唐小琦白他一眼。「我才笑而已,你就不高興,那你就該知道昨天我為什麼要生氣。」
「可是……我是非戰之罪啊!」唐小琦瞪他,他就指向一直故作小女人狀,偎在藍宇光身邊的梁鏡璇。「始作俑者在這邊。」
「你又做什麼事?」藍宇光低頭看向梁鏡璇,目光中帶著溫柔與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