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次,探子回報莫離的蹤跡,實在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這代表秦煙或許有救了!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要把秦煙送到金蟬島?」齊紫英這才醒悟過來。
糾結的問題總算露出曙光。
「正是。」齊紀堯環著雙臂,注視著齊嵐。「你也跟著去。」
「我?為什麼?」齊嵐指著自己的鼻頭,瞪大了眼楮。
「為你的疏失負責。」齊紀堯一針見血地道出。
齊嵐啞聲,羞愧感涌出,想起自己沒能識破冒牌姚蓮香的易容術,只能模模鼻子,乖乖地沒吭聲。
「路途遙遠,她的身子能負荷嗎?」耿千寒冷冷開口。
雖然知道齊天莊將他們秘密送往金蟬島是最好的辦法,一來可以躲過聖月教的殺手,二來平息正派的疑慮免于被正邪兩派所追殺,三來可向齊紫英的師父求助……但他怕旅途顛簸,秦煙根本撐不到那時。
「這個我來想辦法,我一定會讓她活著給師父醫治。」齊紫英胸有成竹地說道。「相信我,在我束手無策的當下,我們也只能賭一賭了。」
雹千寒合了眸色,不理會一屋子的人,自顧自地在秦煙的耳邊悄聲說話。
「你絕對要撐下去,你說過,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千萬別輕易給了閻王爺,否則我會追下去討的!」
秦煙感覺眼眶濕熱。此時此刻她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那些遺落的記憶也變得微不足道,她就是師父的煙兒,要和師父相守一輩子的煙兒。好想伸手模模師父的臉,看著他如深潭般的瞳孔印出自己的相貌,那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好想要響應他的執著,告訴他,她很拼命地呼息著,說好要成為他的妻子,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誰都不許抵賴。
要是不趁現在告訴他,她真怕自己再也沒機會了。
她努著泛白的唇,使盡力氣眨了眨眼,盈滿的淚水串串滑落。
「師父……有你在……閻王爺不敢收我的……」
齊嵐很郁悶,非常非常地郁悶。
秦煙很想笑,非常非常想放聲大笑。
但礙于她的身體狀況,她不適合縱聲狂笑,也沒那個力氣,否則肯定又會吐出血來,所以她只能一直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盡量不要把目光望向齊嵐。
莊主大哥想出這個點子,到底是用采取悅病人,還是折磨病人?
金蟬島是位于陸土南方的島嶼,從齊天莊驅馬車翻山越嶺,直駛南方船口就必須耗費一個多月的時間,若再加上船行的日子,最快估計得兩個月才能抵達金蟬島。
此次出發,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四人都喬裝易容了一番。
由于考慮三個大男人保護一個女人太過醒目,容易被識破,所以莊主大哥要求他們扮成一對夫妻和一對家僕與丫鬟。然而負責易容的人非紫英莫屬了,他不僅懂得醫術,連易容術也略通一二了。
她和師父自然是扮演夫妻的角色,而且她是肥肉縱橫,老是藏在馬車里乘涼的中年貴婦人。正巧她怕冷,多塞了幾條棉被,在衣服里保暖剛剛好。
師父扮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多了白發和皺紋,可是那雙眼神依舊犀利,處處戒備,實在不相稱。
紫英裝成家僕倒是有模有樣,照顧大家無微不至,她猜想是神醫的溫和性格使然。
至于齊嵐,那雙勾人的丹鳳眼,扮起俏丫鬟來,可真是驚為天人,狐狸公子變身狐狸精來著!可他抑郁埋怨的模樣,就像一個被始亂終棄的婦人,唐突得很。
要是她身體狀態良好,一定會笑上三天三夜,可惜她重傷未愈,渾身疼痛,連笑都很費力,只能乖乖地躺在馬車里,不能動彈。
是的,她全身疼得像是要撕裂了一般,連呼息都很微弱,而且……經常陷入昏睡中。
她知道自己經常處于半昏迷的情況,睡睡醒醒。但只要在清醒的時刻,她強迫自己保持樂觀的心態與笑容,除了這樣能讓大家安心之外,她沒有什麼好回報了。
「你的表情很古怪,該不會是要上茅廁吧?」齊嵐發現她醒了,而且眼尾不斷偷瞄著他,神情詭異。
「我這是……在調適心情……你、你快把臉轉過去,省得我憋得好痛苦。咳、咳、咳——」秦煙忍不住輕笑了兩聲,果然招來一陣猛咳。
齊嵐立即明白她是在嘲笑他男扮女裝,瞪了她一眼。「你再憋笑啊!小心內傷更嚴重,二哥說你的情緒起伏不能過大,否則很容易出狀況。」
這女人,明明臉蛋慘白無血色,神智時常渙散迷茫陷入沉睡,簡直就是一只腳踏入棺木的人,為什麼仍可以漾著笑容以及展露一雙堅韌無比的眼神?痛也不說,疼也不哭,教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咳……笑總比哭好……要是我身體健康,你這身裝扮鐵定會讓我笑到哭出來……」秦煙說起話來力弱氣虛,卻仍不改與齊嵐互相調侃性子。
「煙兒?」耿千寒听見她的咳嗽聲,自馬車外頭掀開布簾,彎腰進到車內。
「不礙事……我在和翠花聊天呢!」秦煙微微偷笑,蒼白的臉頰因此稍顯紅潤。
齊嵐咬咬牙,決定不與一個病入膏盲的人計較,但他也不想留在馬車內繼續受辱,所以他鑽出馬車外,和齊紫英一同駕車去。
「還有精力欺負別人,怎麼不留起來與我說說話?」耿千寒憐惜地撫著她的發……
「我說不到兩句你就進來了。師父……你扶我坐起來好不好?我想看看外面的風光。」她眯起眼,請求著。
在齊天莊悶太久,外面的景況她根本一無所知,難得出來了,當然要看個夠本才行。
「紫英說過,你最好躺著不動。」耿千寒面對她的央求,就算心軟也不能過于讓步。
「那我半臥在你身上行不行?只要掀開車窗布簾的一小角讓我過過干癮就好。」她退而求其次,討價還價。
雹千寒思考了一會兒,敵不過她的苦情哀求,只好輕輕撐起她的身子,讓她半躺在他的懷中,觀看著車外景色,順道呼吸新鮮空氣。
「看一會兒就得休息。」耿千寒低聲叮嚀,凝望著她消瘦的容貌,心疼地吻了她的額際。
陽光炫耀奪目,白雲悠悠,徐風吹拂,四處青草綿延,野花綻放,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味道包圍了她的全身。嚏嚏的馬蹄聲,通往無盡的路途,卻像是某種樂器發出的聲響……律音工整一致。
「嚏、嚏、嚏……」她清了清嗓子,輕輕唱了一段。「歧路遙渺啊,天涯蒼茫,欲尋伊人,共患相思,山長水闊知何處……」
雹千寒不由得發怔,摟抱住她,在她的耳鬢邊廝磨。「你記起什麼了?」
「沒有,完全沒有。」秦煙微微搖頭。「只是……最近腦中常常出現這首曲,自然而然就會哼了。」
「不論你想起了什麼,你只要記住現在就好。」他垂眸,握緊她的手。
「師父放心,我腦子很小……咳……裝住你就夠了,顧不了別的……」
第6章(2)
她沒有關于夜靈的任何記憶,即便知道自己失憶前是個正邪兩派都畏懼的人物,她還是沒能記起一丁點兒東西。
那日受了刺激吐血重傷,或許是某些深埋在腦袋里的記憶自動反應了出來,她沒有辦法控制。但現在她已經擺月兌過去的身份,闢于將來的一切,她有選擇的權利,她只想實現和師父的承諾,絕對不能拋下他離去。
她晃了晃頭。啊……腦袋又開始混沌了……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游遍大江南北,你說你沒看過雪,我們去找一個會下雪的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你愛吃糖,我們就去嘗遍所有好吃的甜食,甚至可以自己動手試做……煙兒?」他感覺懷中的人兒出奇的靜默,低頭發現她已經偏著頭,昏睡了過去。這般毫無預警,沒有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