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齊三公子的面貌,最明顯的莫過于那細細長長的丹鳳眼與尖挺的鼻梁,像極了狐狸,實在討人厭哪。
「你本來就是瘋子,而且還曾經是個女魔——」
雹千寒長袖一揮,銳利的柳葉刀片擦過齊嵐的耳邊,勁道十足地釘在他身旁的柱子上,一撮頭發緩緩掉落。
齊嵐氣得雙眼瞠大。「姓耿的!有膽我們再來比劃,使用暗器稱不上英雄好漢!」
「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耿千寒的眼神冰冷,透露出危險。「你再多說一句煙兒的不是,那刀鋒便不是在梁柱上了。」
「你——」技不如人,齊嵐只能咬牙切齒。
「狐狸公子,我和師父到底哪里礙著你了,你三天兩頭就來找麻煩?」秦煙雙手叉腰,不滿地鼓著雙頰。
「就說不準喚我狐狸公子,你還叫得那麼順口!」齊嵐氣呼呼地瞪著她。
這女人……生來清麗月兌俗的美貌,明明已是二十來歲的成熟女子,行為舉止卻只有十幾歲的心智,甚至更為幼稚。
「你不來找我師父打架,我就不喊你狐狸。」她瞪了回去。要比眼楮大,她絕對不會輸給齊嵐的眯眯眼。
「笑話!只要你們兩位滾出齊天莊,我自是不會再找麻煩。」
她撇撇嘴。「我和師父都住在這一年了,你的台詞兒能不能換點新意?我都听膩了!閑閑沒事的話,你怎麼不去替莊主哥哥分憂解勞,淨會杵在這與我們斤斤計較。」
「齊天莊最大的隱憂就是你和你師父!解決了你們,其它憂勞根本不值一提。」齊嵐冷哼了一聲。
一切歸咎于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耿千寒抱著奄奄一息的秦煙,發瘋似的闖入齊天莊,並且與齊天莊的護衛們打了起來……耿千寒聲稱秦煙知曉玉訣劍的下落,只要齊天莊救活秦煙,玉訣劍必定雙手奉還。
都怪他的二哥心腸軟,身為神醫,秉持著絕對不能見死不救的心情,義無反顧地收留了他們;連大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非但收留了他們,甚至命令全莊上下三緘其口,不得張揚此事。
二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了秦煙,但一年過去了,玉訣劍卻連個影子都沒著落,因為蘇醒後的秦煙根本就是個瘋子,瘋言瘋語,神智不正常,還失去了記憶!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裝瘋賣傻,搞個失憶的招數在齊天莊避風頭順便養病啊?
總之,玉訣劍依舊無消無息!
他不明白大哥為何執意要找尋玉訣劍,但藏匿這兩個危險人物,很容易惹來是非爭端。齊天莊正因為這兩個不速之客,搞得全莊上上下下戰戰兢兢、不敢懈怠,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變成江湖人人唾棄的物件。
現在齊天莊已經不需要玉訣劍重振當年風光,這兩人自然也沒必要再留在莊里,還是早早趕出去為妙,省得夜長夢多。
「你說我和師父是齊天莊的隱憂?才不呢!齊二公子說我和齊天莊緣分很深,只要我想起玉訣劍藏到哪去了,他便會請我吃好多好吃的糖!唉……」秦煙惋惜地嘆息。「可是,我連何時偷了你們家的傳家寶劍都不記得了……」
齊嵐額上多了三條青筋在跳動,與她說話總要多一分耐心,否則定會被她的童言童語給激惱。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了!玉訣劍豈是你想偷就可以偷的?它是被奪走的!」他握緊拳頭。
秦煙張嘴,卻啞然發不出聲音,一陣暈眩向她襲來,她不穩地退了一步,旋即被一副結實的雙臂納入懷中。
「齊三公子,煙兒必須回房休息了,若沒事,望你不要來打擾。」耿千寒冷睨齊嵐一眼,抱起秦煙的腰際,施展輕功離去。
「我一定會說服大哥趕你們出莊的!」齊嵐仍不死心,對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大聲喊著。
雹千寒充耳不聞,目光飄向懷中的人兒,她一張小臉若有所思,看似有點苦惱,但很快地又展露笑顏,滿足而恬適地依靠在他的胸膛。
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煩擾她超過一刻鐘,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是個幸福的人兒。
每當看見她的笑容,他所承擔的苦痛,似乎也不那麼沉重了……
每個清晨,當她睜開雙眼後,都得服下很苦很苦的藥,苦得令她想摔破瓷碗,賴在床上裝作沒听見師父暖暖的誘騙嗓音。
「煙兒,你必須起來喝藥了。」耿千寒坐在床緣,輕輕拍著她的臂膀。
她不想起來、不想動,只想再睡一下下就好。她篤定現在才五更天,天色初亮,可是她的師父卻已經煎好了湯藥,端到她房中,甚至吹涼了才會喚醒她。
只要師父在莊內都是如此,她根本不知道師父何時就寢、何時起身。她有時認為師父根本就是仙人,可以不吃不睡幾天幾夜都不是問題。
盡避師父有時候會出莊,說要去找更好的藥材給她服用,好幾次出門便是十天半個月,不過該打點好的事情一樣也沒少,每次時辰一到,就會有齊天莊的家僕送上湯藥,那時她就特別懷念他的嗓音了。
「煙兒?」耿千寒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立刻伸手探她的鼻息。
她感覺到師父的靠近,索性頑皮地屏住呼吸。
雹千寒探不到氣息,黑瞳一冷,旋即掀開被子,捉起她的手腕探測脈搏。
少了棉被的溫度,秦煙冷不防打了個噴嚏,流下鼻水。「師父,會冷啦。」
雹千寒看見她清醒了過來,迅速擁她入懷,像怕她會突然消失似的,表情十分肅穆又參雜著些微的恐懼。
他抓起被子裹住兩人的身軀,單手抵住她的背部暗暗運氣,將自身的真氣灌輸至她體內,她的身體立刻溫熱了起來,滿足地嚶嚀了一聲。
雹千寒這才低啞開口︰「何必這樣折磨我。」
「師父,徒兒鬧你的,你不會生氣吧?」秦煙偎在他懷中,吸了吸鼻涕,順便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男性氣息。
全天下的男子大概都比不上她的師父,師父在她的心中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從不曾對她生氣,對她呵護備至,細心又溫柔,她一直認為他所做的一切,如師亦如父,再正常不過了。
直到她無意間听見齊天莊的下屬們在談話,說他們的行為不倫不類,不是師徒,倒像夫婦。話題之後的責罵言語她沒听真切,但光是一句「夫婦」就震得她的腦袋瓜胡思亂想。
夫婦就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吧……這點她還是懂的。俏臉微微紅了起來。
「下次別這樣嚇我,否則罰你練字一千遍。」他出聲警告,神情漸漸緩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她噘起唇瓣,想到練字就頭疼,所以下回兒還是安分一點好了。
秦煙仰首,望著他的臉龐,有些害羞地問︰「師父啊……為什麼我們不是夫妻?」
既然在旁人的眼中,他們的舉止若似夫妻,為什麼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這樣……她就能與他一輩子相隨了。
雹千寒動了一下眼皮。「煙兒想和我成為夫妻嗎?」
「夫妻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對嗎?」
「當然。」他擁緊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那好,煙兒要成為師父的妻。」她滿心歡喜地宣布,不到一會兒又沮喪地垂下雙肩。「可是我的身子骨不好,就怕拖累了師父。」
「煙兒,你听好。我什麼都不怕,只怕你拋下我。」他順手理著她的發絲,將臉微微埋入她頸肩,閉上了眼楮。
「我才不會離開師父。」所以她得乖乖吃藥,一日三回,皆于飯前,再難下咽都得硬著頭皮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