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心情好,他破例停下來問︰「什麼事?」
「呃……那個,門口……昨天那個、跟帆帆一起……」助理怕死了余大攝影師的脾氣,一句話囁嚅半天也說不完整。
余希堯向門口看去,門開了一條縫,只能隱約看見門外站了一個人,門縫中露出圓滾滾的明亮眼眸,他知道是石琳。
「沒關系,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他回復助理,轉身又回到工作。
背後听見助理小聲地與石琳的對話──
「妳千萬不可以弄出聲音,老大會罵人的……」
「我會小心的,謝謝你,你人真好……」
「哪里,小事、小事一樁,呵呵……」
余希堯對著相機觀景窗的眼眸黯了一下,她該道謝的應該是他吧,那助理樂個什麼勁!
石琳果然沒弄出聲響,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助理為她準備的導演椅,但他趁著移動拍攝角度時偷瞄她,她的手一直忙碌地不知寫些什麼。
他只是工作,應該沒什麼事可以讓她這麼忙著做小抄……
在助理更換底片時,他終于忍不住好奇走近她──
原來石琳無聊地在紙上速寫余希堯工作的身影。
「妳是畫家?」雖然線條簡單,但人體肌肉律動的線條表現得很具張力。
石琳膝上的紙被陰影擋住,她挪了個方位繼續涂鴉,听見說話聲才猛然抬頭,余希堯修長的身影像君臨天下,高高地由上罩下,氣勢逼人。
一剎那,石琳被他如石膏模型刻意塑成的立體五官給迷住了,突出的鼻梁和眉骨使他的眼眸更顯深邃神秘,略薄的唇型配上陡峭的下顎曲線,冷峻而危險……
「妳是畫家?」他發現,跟她說話他必須不斷重復,才能拉回她渙散的思緒。
「嗯……插畫。」她仍用視線勾勒他的臉部線條,真的很完美。
見她終于注意到自己迷人的外表讓他有些得意,挑起一邊眉毛,稱贊說︰「畫得不錯。」
石琳的視線移往他被黑色絲質襯衫擋住的胸膛,想象他的胸肌線條。
以前,她老覺得學校請的人體模特兒的線條怎麼跟雕像差那麼多,同學間開玩笑說要善用「想象」,現在,一個雖略嫌瘦削但骨架勻稱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果真開始運用「想象」,視角自然而然從他的前胸往小骯移去,再看向臀部及大腿線條。
余希堯見她的視線愈來愈不懂節制,忍不住問︰「妳在看什麼?」
「在想象你的樣子。」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這答案夠驚人,連一向沒什麼節操觀念的余希堯也愣住,雖然,挑情的話他听多了,但從石琳這樣清純模樣的女人口中說出,就像女人穿晚禮服上傳統市場買菜一樣嚇人……
而且,她不僅想象而已,一只魔手居然大膽地撫上他的月復肌,口中還嘖嘖稱奇──
「好像真的有六塊……」她邊模邊數。
余希堯握住她的手,石琳才恍然察覺自己的唐突,露出純真的笑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在學校練習人體素描的課程。」
他只覺她拗得很硬,一把將她拉近貼著自己的身體,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問她︰「所以……妳很急著想看我的嗎?」
「呃……」除了她老爸外,石琳沒跟異性如此靠近過,唯一一次國中懵懵懂懂的初戀,也在對方粗魯地想吻她而畫下句點,第一次,她強烈地感受到屬于男人的氣息與力道,動彈不得。
「要嗎?還是想換個地方?我是不介意。」他眼底透著捉弄。
「不、不用,我的插畫暫時用不到人體模特兒……」石琳發現,站在「高人」底下,空氣似乎比較稀薄,她開始有點呼吸困難。
「是嗎?我以為妳急著要扒光我的衣服。」他的手指從她的下巳輕輕滑向她的鎖骨。
「不是……我真的……」她的手被牢牢地扣在身後,他的手掌很大,不知怎的,和他接觸的皮膚上有微微觸電的感覺,她的視線對上他的,整個人就快被吸進他深黑的眼眸。
「老大,底片換好了。」助理及時出現,拯救石琳免于昏倒的危機。
余希堯猶如川劇變臉,不到一秒就恢復工作時的冷漠,將原本還握在手中的她的手拋下,回到攝影棚。
石琳直到他離開才揪著自己的衣領,夸張地大口喘氣。
好驚人的魄力!她怕心髒真的從領口蹦出來。
她撫著自己的手背,他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上頭,而且余悸猶存,這樣異常的感受令她不覺再次看向余希堯,而這次,是以觀察一個「男人」的角度。
他絕對是個好看的男人,而她一向難以抗拒這類自信又有魄力的人,就像好友陸茜文,還有她的責任編輯倪姊,一句話、一個表情就令她折服,頓時眼中冒出星星,誓死死黏著對方。
那張撲克牌臉,那冷酷的表情,現在看來都令她一顆心怦怦亂跳,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可愛到不行,教她愛得難以割舍的漂亮兒子……
她腦中蹦出一個念頭,她有沒有可能是喜歡他了?
人家形容喜歡一個人就像觸電一樣,「咻」地一道電流從腳底麻到心窩,她發現現在一瞄到他確實有點類似的感覺。
呃……因為從沒認真地談過戀愛,這問題顯然超出她的理解範圍,她的腦袋因為想太多而發脹發熱,也許,她該多觀察幾天,才能確定現在胸腔里震蕩的感覺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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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星期的跟蹤,其實是每天叫計程車跟著余希堯上下班,石琳發現他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爸爸。
早上送小孩上女圭女圭車,下午請助理到家里陪伴孩子直到他結束工作,而他一回家就沒再出門,她不只一次听見他婉拒女人的邀約,理由全是為了孩子,這樣的男人令她感動,也令她產生更多好感。
尤其他投入工作時專注的表情,既冷酷又沈穩,如王者的氣勢帶領數千萬人的軍隊上陣,她經常看得渾然忘我。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她摀著胸口,再次問自己。
無解、還是無解,對于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人來說,要搞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簡直比想象外星人長什麼樣子還難。
她嘆口氣,又將注意力放回余希堯身上。
「打蝶型光,注意反光板位置──」余希堯指揮助理調整光度及光源,也感覺到兩道足以將他融化的熱切視線就在他背脊上燃燒。
說沒受影響是騙人的,他每每回頭就能看見攝影棚角落的陰暗處石琳那明亮的雙眼。
她不掩飾、不回避,被他發現了就朝他甜甜一笑,眼中散發愛慕的光采。
他也莫名其妙像血氣方剛的少年,有女生在一旁看打球就猛然變得所向無敵,神準無比;指揮起模特兒的拍照姿勢不僅聲音暸亮,連手勢也變多了。
她不是該欲語還休,故作矜持,好吊他的胃口?怎麼如此光明正大地用那迷戀的目光緊隨著他?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連他這個情場老將也被弄得心神不寧了。
中午,助理問余希堯吃什麼。「雞腿、排骨、壙肉、三寶、燒鴨……」
「隨便。」他不很挑食。「順便幫她叫一個。」他用拇指指向石琳。
半個小時後,石琳從助理手中接過便當,皺眉挑走那只又大又油的炸雞腿,乖乖地將其余飯菜吃完。
她注意到余希堯下班時會帶兒子到超市買菜回家煮,自己中午卻總是外食,而助理叫的便當老是雞腿飯、排骨飯之類的,既油膩又不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