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助理載著邵帆回到工作室,余希堯卻發現那個女人也跟著來了。
「為什麼連她也載來?!」他臉部肌肉頓時僵住。
昨晚原本只想讓邵帆停止哭聲才讓那女人上車,沒想到飯後好不容易趕她離開他家,卻花更多時間安撫孩子的哭鬧,他發誓再也不讓邵帆見到這個女人。
「老大,對不起,我到你家時,這位小姐跟邵帆在屋外玩,她說她不認識我,不能讓我把邵帆帶走,堅持跟我一起來,我想抱邵帆上車,結果他們兩個都哭了……」助理一臉委屈。
「我知道了,謝謝你。」余希堯可以想見當時的情形,那種場面他領教過。
「這是你工作的地方?」石琳先是緊抱著邵帆好奇地四處打量攝影棚,然後才走到余希堯面前。
「妳跟來干麼?」他十分不友善地問。
「那位先生真的是你派去接孩子的啊?」
「如果不是,妳此時應該被關在黑暗的倉庫里,等著被賣掉,現在才問這個問題,不嫌太慢了嗎?」他冷著臉,語氣也沒好到哪里,這個女人怎麼老是隨便上男人的車,難道她認為自己長得「很安全」嗎?
「我怎麼知道……那位先生我又不認識,萬一是壞人怎麼辦?為了保護我兒子,我當然要一起來啊!」石琳滿臉委屈。
「邵帆是我兒子,不是妳兒子,妳可以走了。」他覺得跟她有溝通障礙,不知該用哪一國語言她才听得懂。
听見他又用這種狠心的話趕她走,淚水在她眼眶中快速聚集,兩秒鐘時間,豆大的淚珠就這樣一顆一顆接連滾了下來。
余希堯一臉不可思議,不會吧!難道她是瓊瑤劇中的女主角?
石琳這一哭聲勢壯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而且,余希堯見他兒子的眉頭也揪了起來,萬一連兒子也加入,這攝影棚會馬上變災難現場,他識時務為俊杰,立刻改口說︰「算我沒說,妳高興就好。」
石琳眨眨還沾著淚水的睫毛,咬了咬唇,可憐兮兮地將眼淚停住。
「帶他們到我的休息室。」余希堯招來助理,趕緊讓這個麻煩又甩月兌不掉的女人遠離他的視線。他還有工作,實在沒時間再跟她耗,小孩跟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余大攝影師,我好嘍!可以開始了。」一位因軋戲遲到的女星在攝影棚里做最後補妝,軟軟地喚了一聲,余希堯轉過身恢復工作時的冷峻與沈穩。
「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女星邪媚地搭著他的肩膀說。
「下次遲到超過半小時,妳就找別人拍,我不喜歡工作影響私人時間。」
「干麼這麼凶……」女明星翹著光亮欲滴的紅唇撒嬌地說︰「晚上陪你去夜店,當作賠罪行了吧!我把我那些姊妹叫來。」
「不行,我兒子的保母請假,晚上我要陪他。」
「剛剛不是有個小女佣陪著你兒子嗎?讓她照顧就好了,了不起多給她一點錢。」她調笑著。
他眼神一黯,不悅地問︰「她看起來像女佣嗎?」
「不是嗎?」自視高人一等的女人,覺得所有人都是可以用錢買來使喚的。
「開工吧!」他冷冷地從助理手中接過相機,沒再理會這個過去還覺得挺有味道的女人,現在看來,簡直俗不可耐。
不知怎的,自己嫌石琳麻煩,可是听到別人將她貶低為女佣,又覺得十分刺耳。就算她有什麼企圖,那笨拙的模樣至少也比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可愛多了。
這一天的工作就因為這位女明星的遲到,拍攝工作往後遞延了兩小時,整個結束已經是晚上八點。
余希堯想起兒子還沒吃飯,匆匆趕到休息室。
打開休息室的門,發現他們兩個躺在寬大的沙發上,睡得正香甜。
石琳長及腰間蓬松柔軟的長發從沙發邊緣披散到地,曲身將邵帆摟在懷里,臉頰在燈光的照映下泛出珍珠白的柔和光暈,純淨地宛如沈睡的精靈,非人間所有。
他靜靜地看著彷佛正作著瑰麗美夢的兩人,心莫名其妙有些悸動。
邵帆的母親身上混著多國血統,甚至還有些英國貴族背景,兩人分手後一年多,她突然抱著邵帆來找他,說是他的孩子,當天卻趁夜離開,留下一封信,抱怨受不了照顧嬰兒的瑣碎及疲累,將邵帆托付給他,從此不知去向。
他沒再去找她,因為身邊從不缺女人,自然也不擔心邵帆缺乏母愛。
直到有天發現女友居然背著他逼邵帆叫她媽咪,甚至以不給邵帆吃飯來恐嚇,為的是要他娶她,從此他就不再帶女人回家,轉而請一位專業保母晚上住在家里照顧邵帆。
保母說他是個安靜且不大黏人的孩子,現在看見他像偎在母親身邊的幸福模樣,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再怎麼獨立早熟的孩子是不是終究渴望母愛,而這種愛是他無法兼有與取代的……
懊為了孩子而找個女人安定下來嗎?
對他而言,邵帆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他從沒想過會成為一個父親。
凡事他只考慮自己,即使邵帆的出現帶來了些不便,他也盡最大的可能做個負責的父親,但他的感情生活依然精采。
陪伴孩子直到他上床睡覺,接著的就是屬于他私人的夜生活,所以,他無法想象「安定」是什麼狀況,那听起來像被拴上一條鏈子,活動範圍只能在煉長畫出的圓圈里,令他不寒而栗。
就在他腦中充滿驚悚畫面時石琳醒了過來,她一動孩子也跟著醒了。
「啊……邵帆肚子餓了沒?媽咪餓了。」石琳撫著肚子,迷迷糊糊地說。
「餓……」余邵帆用小手揉著眼楮,嘟起粉粉的小嘴。
「媽咪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麼?」她親了他臉頰。
兩人完全沈浸在母子甜蜜的氛圍里,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余希堯。
他看見她溫柔地將孩子圈在懷里,細心用手指梳整孩子的頭發,那動作是如此的輕柔,悉心呵護,一時間觸動了他心底柔軟的一面,也發現這個女人真心疼愛他兒子。
「妳叫什麼名字?」
「哇……」余希堯突然開口,把石琳嚇到了。「你全身黑抹抹的,別突然跳出來嚇人。」
「我沒有『跳』出來,我從剛才一直站在這。」他的柔軟很容易被這個女人的無厘頭消滅。
「我們吃蛋糕好不好?」石琳沒听他說話,轉身又問余邵帆。
「妳叫什麼名字?」他討厭被漠視的感覺,又問一次。
石琳奇怪地看著他。「石琳。問我名字干麼?」
「石琳……」他念了一次,然後在沙發邊緣坐下,看著她。
石琳將腳縮起來,把位置讓給他。
「雖然現在我對妳沒什麼感覺,不過……」他掙扎了一下。「不過,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交往?」石琳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睜得又大又圓。「為什麼?」
「我們彼此不認識,總得交往一段時間才知道適不適合一起生活。」
「為什麼?」她斜著頭,更加疑惑。
「妳也不希望我只是因為想幫邵帆找個媽媽而娶妳吧?」
她看看余邵帆又看看余希堯,眉心皺了起來。「為什麼你要娶我?」
余希堯頓了一下,不耐煩地解釋︰「妳不是想做邵帆的媽媽,而且邵帆也喜歡妳,先說,我只是考慮交往,要不要結婚那是很久以後的事。」
吼∼∼石琳也生起悶氣,這人說話怎麼拐彎抹角的,完全听不懂。「我做邵帆的媽媽和跟你結婚有什麼關系?」
「妳要做邵帆的媽媽當然要嫁給我,因為我是他爸爸!」他也惱火了,這個女人是智障嗎?一個問題解釋這麼久還沒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