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完粥就躺下休息,我去藥局幫你配點藥。」
「現在藥局還沒開……」
「我會讓它開的!」他低吼一聲。
白亦棋離開後,陸茜文頓時涌上委屈,她被他的語氣嚇到,眼淚硬生生地奪眶而出。
她決定離職他就開始不耐煩了嗎?過去哄她笑、怕她工作太累、體貼地幫她按摩、帶她到處游山玩水,莫非都只是因為她是顆好用的棋子?
她覺得難堪,一種身為女人卻不被疼愛的難堪,即使希望所有人都能認同她的能力,但如果自己的情人也只是看見她身上可利用的價值……她,情何以堪?
身體的不適讓她陷入悲觀的情境,喪失了斗志。
半個小時後,白亦棋回來,陸茜文因為發燒意識迷迷糊糊的。
「茜文……先起來吃藥好嗎?」他攙起她,溫柔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
她靠在他的懷里,讓他喂完藥又躺下。「采訪是十點……廠商一個約在……」模糊中她記起今天的行程。
「我知道!」他喝止她。「你生病了,拜托你別再掛記著公司的事好不好?我說了,那些事我會處理,處理完我立刻向你報告,這樣行了嗎?你現在只要休息、睡覺、多喝水。」
她抿著嘴,不再說話。
他又氣又憐,一沖動俯身將她攬在懷里。「你怎麼這麼逞強?你知不知道看你這樣我多心疼,什麼天塌下來的事都比不上你的身體重要,永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知道嗎?」
她無力地被抱著,听他氣急凝重的語氣,有一剎那涌上感動,但隨即想到這只是他為了挽留她的伎倆,心又冷了下來。
「我會讓石琳來照顧我的,你去上班吧……」她冷淡地說。
他的激動被瞬間凍結,松開手讓她躺回枕上,幫她拉好被子。「我去叫石琳,等公事處理完我就回來。」
望著白亦棋走出房門的落寞身影,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知道該怎麼想,所有為他做的,包括像個老媽子般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全都是出于自願,她沒有太充分的理由責備他,但是……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
或許是因為愛得太深,反而無法容下一絲欺騙;或許是因為全然的相信,而無法承受含著虛假的事實;也或許……是她的自尊心太強,不願軟化。
她提離職,催他一星期內搬走,但是,「分手」這兩個字始終沒有說出口,為什麼?為什麼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卻無法像過去那樣理智地、冷靜地提出分手?
她竟然也會因愛而變得軟弱、變得盲目嗎?
「茜文,你生病了?」石琳揉著尚未清醒的眼楮,抱著她的粉紅色被單,一路拖曳進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你昨晚又熬夜畫畫了?」
「嗯……沒關系……」石琳爬上她的床。「我在你旁邊,不過我可能會不小心睡著,覺得不舒服就叫我。」
「你睡吧!」陸茜文寵溺地拍拍直往她頸邊鑽的石琳。
「一定要叫我喔,那個白亦棋說如果我沒照顧好你,他回來要揍扁我。」
「他不會的,你快睡。」
石琳很快睡著,陸茜文也因為發熱而開始昏昏欲睡。睡著前,她的腦子熱烘烘的,思緒亂竄——
白亦棋是不是也知道她一向習慣保護柔弱的人,而故意在她面前裝成生活白痴?
他會不會在采訪的時候胡言亂語把公司形象搞砸?
他真的只是為了利用她才對她好嗎?
他怎麼那麼討人厭……害她這麼痛苦、這麼難過……
在這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中,她睡著了,睡前,兩滴淚水自眼角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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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棋中午回到陸茜文住處,她和石琳仍在睡。
他探探陸茜文的額頭,體溫降了一些,但仍微微發熱。
他輕輕地將她頸後已經消融為水的冰枕拿出,這時陸茜文醒了過來,但沒睜開眼,听著他走進廚房開冰箱,然後又走進來。
他扶起她的頭,很輕、很慢,將包裹著干毛巾的冰枕放回她頸後,唯恐驚醒她。
陸茜文感覺到一股溫熱擦拭過額頭,擦拭過她冒汗的臉頰及頸子,被子被掀起,他的手觸踫著她的衣料,像在檢查是否被汗水濡濕。
那樣小心翼翼的輕柔動作,害得她又迷惘起來。
如果,他對她沒有一點感情,為什麼她能從他的照顧中感受到他的溫柔?
他只是將她當成病人照顧,基于醫生的本能?或是想感動她,好讓她繼續留在公司里?
白亦棋似乎在床邊坐下了,她听見他拉椅子的聲音,猜想他現在正注視著她,這麼一想,她渾身別扭無法再假裝睡著,只得睜開眼楮。
「你……你怎麼回來了,公事都處理好了?」她仰頭瞄一眼鬧鐘,才十二點半。
「都處理好了,采訪跟兩家廠商,但那間連鎖速食店我沒答應。」
「為什麼?」
「難吃,食物熱量偏高,我們的消費族群以家庭為主,我不希望小孩子接觸這種垃圾食物。」
「可是小孩子都喜歡。」她虛弱地笑了。
「那他們可以到別的地方吃,我們百貨公司的美食街,不賣。」
「嗯……」她應了聲,沒再給任何意見,原本,她也是這麼打算的。
兩人默默無聲地坐著,陸茜文緊繃著神經,不知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他嘆了口氣。「茜文……」
「我現在不想討論——咳、咳……」她直覺地堵住他想說的話,卻因太急而咳了起來。
「嘴巴張開,我檢查喉嚨有沒有發炎。」他湊近她的臉,關心地問。
那樣的近,近到像要吻上她,她格開他的手,撇過臉去。「沒事,我只是被口水嗆到了。」
前天晚上還那麼親密的兩個人,此時,連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引起莫名的緊張,她的神經就像繃緊的弦,輕輕一踫就會發出尖銳的反應。
「想不想吃什麼?還得吃藥,得進食填填胃。」他放棄了,不再急于一時想向她解釋。
她實在不想再麻煩他,他愈對她溫柔,她的心就愈難受,理智與情感的拉扯,令病痛中的她如火煎熬。
「早上吃的粥……還有嗎?」
「有。」他起身到廚房熱粥,端給她後,將藥和溫水都擱在床頭櫃上,便走出房間。
待在房里只會妨礙她休息,他知道,此時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他守在客廳,接了幾通公司打來的電話,有公事也有主管對陸茜文的慰問,他特別叮嚀,誰都不準打電話打擾她。
當一個人情緒處在低潮時,竟然只能呆坐,什麼事也提不起勁,什麼事也理不出頭緒。
白亦棋就坐在沙發上,眼楮盯著牆上的時鐘秒針——在他的世界里,唯一還感覺得到地球仍在運轉的東西。
每兩個小時,他就起身進陸茜文房間,量她的體溫,然後默默地再走回客廳,繼續等待下一個兩小時。
石琳醒了,陸茜文不讓她走,又不準她問,所以每次白亦棋走進房里,她就睜著好奇的大眼楮看看他又看看陸茜文。
晚上七點多,蘇婉辛從家里帶來一些清淡的食物,經過他身邊時,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耐心點,她的毅力超乎常人。」
他吐完長長的一口氣,感激地給她一個微笑。
「你休息,我來照顧她,有什麼狀況我會通知你。」
他只能點頭。
下午時蘇婉辛接到陸茜文的電話,知道了大概,這個大概就是陸茜文生病了,但是她不要讓白亦棋照顧她,至于什麼原因,電話中她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