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歸氣,最終她還是抓了個時機,再次將紙條傳遞出去,並且告訴自己絕對不會再幫忙第三次。
結果,這次換左邊飛來紙條,周時音氣呼呼的將紙條壓在自己的鉛筆盒底下,來個眼不見為淨,索性不理會左右兩邊的男生不斷地擠眉弄眼和唇語的呼喚。
她相當不愉快的寫著考卷,心煩氣躁令她無法好好發揮後面的申論題,許多同學紛紛提早交卷,就連坐在她左右兩邊作弊的男生也都離開了教室。
斑倚天則是默默起身走到教室外頭,原本走廊吵雜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
周時音猜想他大概是希望外頭的學生安靜一些,不要影響教室內繼續作答的同學。少了一些干擾,她作答的感覺逐漸變得順利。
斑倚天很快的回到了教室,又若無其事的坐回講台前,隨意的看著書籍,直到鐘聲響起,才喊了聲︰「同學們,請交卷。」
周時音停了筆,這才發現教室內只剩下安睿習和她兩個,而安睿習早就收拾好文具,儼然是在等她的模樣。
周時音緩緩走到講台交卷,竟然有些猶豫。一旦她交出這張紙,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她還沒有得到高倚天的肯定,也沒有機會再向他證明自己的能力了。
啊!好令人不甘哪!
安睿習率先遞交答案卷,開懷地對著周時音微笑。「學姐,走吧。」
「喔好。」周時音默默將考卷放在講台上,轉過身往前門走去。
「等等。」高倚天唇角微彎,阻止了準備離去的兩人。「周時音同學,麻煩你留下來一會兒。」
周時音喜出望外地回頭。
在這最後時刻,他終于注意到她的努力了嗎?那寫了滿滿四頁的答案卷,引起他一點點興趣了嗎?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稱贊也好,她就可以高興上好幾天了。
「我也要留下了。」安睿習瞅著高倚天,立刻提高警覺。
「你可以留下來,但我怕周時音同學會難為情。」高倚天悠悠哉哉的整理著考卷,一副「隨便你」的模樣。
「難為情?」周時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展露無比燦爛的笑容。「睿習,你先走好了,不用擔心我。」
炳!要是高倚天對她贊譽有加,她當然會不好意思了!而且安睿習在場也會覺得很怪異吧!周時音在心底暗爽著。
「可是……」
「別可是了。」周時音將安睿習推到門口,愉悅地揮手。「再見。」
「那……我先走了。再見。」安睿習眼中閃過落寞,垂著雙肩,步履蹣跚的離去。
周時音根本沒注意到安睿習的表情有異,趕緊回過身,大步走至高倚天面前,眼楮閃閃發亮,神情充滿了期待,殊不知自己像極了一只等待主人愛憐的狗兒。
斑倚天拿起周時音的答案卷,非常迅速地閱覽著。「知道我為什麼留你下來嗎?」
周時音掩嘴竊笑,心情飄飄然。「大概知道。」
「哦?」高倚天微微抬眉。在看完考卷的最後一頁後,對周時音露出無懈可擊的俊逸笑容。「那我也就不多說了。」
他拿出紅筆,在她的考卷上劃上了一個大鴨蛋,圓圓的阿拉伯數字讓周時音的笑意頓時剝落,甚至倒抽了一口氣。
「為什麼?!」她大喊,手指顫抖的指著考卷上的分數。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考題為什麼作弊。我看見你桌上有紙條,證據現在應該在你的鉛筆盒里。」高倚天語調輕松,眼神卻變得銳利。
「我……」周時音的腦袋無法餃接這突如其來的問話。
「用紙條作弊大約有四種選項。一,那是你自己的小抄。二,別人幫助你,把小抄傳給你。三,你為了照應別人,寫了你的答案給別人。四,你冒了風險當傳紙條的呆瓜。你是哪一種?」高倚天指尖敲著桌面,等著她的回答。
「原來……」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笨蛋。她怎麼會以外他留下她,是為了給她一點鼓勵呢?原來是自己太傻了。他會找她,絕對沒好事的呀!
「反正你都看到了,也給了我零分,問這麼多有什麼意義?」
她握著拳頭,忍住難堪與落淚的沖動。從小到大,在她的求學過程中,從未遇過如此羞辱的事,而且還發生在她最期待接受到贊揚的時刻,多麼的諷刺!
「基本上,還是有些許的不同,如果是第一種,那就只有你的考卷是零分,如果是其它狀況,我會揪出其他人,這樣對你而言才公平。重點是,你必須誠實。」高倚天眯著眼,注視著周時音的表情變化。
「不管是哪一種回答,都無法改變我零分的事實,不是嗎?」周時音咬了咬牙。
「不一定。視你的應答而定。」高倚天回應得模稜兩可。
有股怒氣在周時音的胸口間流竄,她討厭高倚天把學生玩弄于股掌間的姿態,好像任何突發狀況都在他寫好的劇本下進行似的!可惡的男人!
「我只能說那不是我的小抄,我也不會把小抄給你,你自己去調查是誰在作弊吧。」她賭氣的開口,把頭別到一邊。
反正她已經零分了,也不認為他會更改她的成績。誠如他所說,她就是冒了風險當傳紙條的呆瓜。以高倚天的原則而論,幫忙別人作弊和作弊無異,自是不會寬待她的。
她不會再傻傻地抱持天真的期望了。
「我了解了。」高倚天慢條斯理的抽出另外兩張考卷。「你知道嗎?像你這種爛好人,非但沒有即時拒絕別人無理的要求,還包庇他人的錯誤又不誠實以對,再愚蠢不過了。但也感謝社會上處處有這種人當墊背,才可以讓別人踩著往上爬。」
他手中的兩張考卷上頭一張寫著十分,另一張則是零分。周時音瞪大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盯著高倚天。
「你……你根本從頭到尾都知道他們在作弊!」她驚叫。
「他們交卷時,我跟著他們走到了教室外,詢問了一下狀況後,馬上就給了他們分數。」高倚天淡笑。
周時音這才明白,原來當時教室外的走廊會瞬間安靜無聲,是因為有人作弊被抓。
但他未免太奸詐了!竟然在他們絞盡腦汁、手寫到發酸,交完整張考卷之後,才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們難堪的成績,這分明就是在整人!
而她,這個無辜被牽入其中的人,在把答案紙寫滿之後,也是抱了個鴨蛋回家,怎麼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可悲感……
既然期末考零分,表示她被當定了,向他頂嘴也沒差。于是她語氣不佳的回道︰「教授,難得你學生時代不曾幫別人作弊?連幫朋友也不曾?」
「當然有。前提是,我不曾因為這樣被抓過,作弊功力要是不夠深厚就別走險。」在學生時代,他幫助朋友作弊的次數不計其數。
「那如果你被抓了也會把他供出來?」周時音哼了兩聲,心想他未免太不夠義氣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要死大家一起死,要重修大家一起重修。要是你的朋友因此而對你有所埋怨,那也就不必交了,證明他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家伙,只想坐享其成,卻不願意承擔風險後果。」高倚天抱著雙臂,一臉的理所當然。
周時音實在不想認同他的說法,但又提不出反駁,只好換個角度發問。「那如果立場反過來,你是受人幫助的那一方,卻被抓到了,你會說出罩你的人是誰嗎?」
「這個問題很好,也是我想實驗的一部分。你知道為什麼他們兩人一個零分,一個十分嗎?因為受幫助的那一方毫不猶豫地把照應他的人供了出來,很誠實,所以我給了十分。」一抹深沉的笑意在他的俊顏上漾開。「可是提供紙條的人卻死都不承認有幫忙作弊,所以我給了零分。」